蓝衣的女子瞥了一眼停在门外的马车,一言不发的爬了上去,摸了摸男子的脉搏,摇头叹了一口气:“熟人?朋友?还是爱人?”
“瞎说什么呢?不要污蔑我家小姐的清白。”苏凌倒是没说什么,旁边的阿悦倒是先炸了毛。
“都不是,捡来的。”苏凌也不介意被这么问,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岳云,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岳云点了点头,又把了把车上男子的脉象:“哪里捡的扔到哪里去,不治。”蓝衣女子的话很决断,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还有没有医德了?”阿悦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临江人凡是知道岳云的都将她称为死医,见死不救的医女。
“医德?多救了人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对于阿悦的话,岳云多是不屑,她可不是那种悬壶济世的医女,将再多的人从生死殿门口拉回,她也没有任何的成就感,之所以还住在这里,为人诊脉,也只是习惯,顺便讨个生计。
“有多麻烦?”苏凌心里一惊,她们苏家找岳医女看病,无论是谁,只要付诊金,岳医女都肯出手。除非这个人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以至于连她都不肯出手。
“这个男人身上可不止是被砍了几刀。”岳云从袖口内掏出了一个小罐子,把一颗药丸放入了男子的口中,接着说:“还中了四种毒,本身解这些毒倒是不难,关键是这顺序……错了一步,就是在浪费药材。说起来他到现在还能有气,就能算是奇迹了。”
“试试吧,要什么报酬,苏家都会给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凌竟然已经把人带上车了,自然就没有抛下不管的道理。
“赵家厨子的玉带虾仁,诗礼银杏,聚圣楼掌勺的参鸭汤,怀抱鲤,佛跳墙。”岳云只是报了一些菜名,其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些东西也够让苏凌头疼的了,提起临江的赵家恐怕说的是赵慕华的家族了,一些菜虽是名贵,但只要她向赵慕华开口自然不是难题,真正困难的是聚圣楼。
聚圣楼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允许女流入内,即使是能入内的男子也不一定能吃掉岳云所说的几道菜,能品到怎样的菜色还是多靠学识,只是入内一次的价格着实不少,她的父亲苏闵杭入内一次少则需要府内一个月的收入,多则需要五年。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那群文人雅士,豪门公子哥的步伐。
岳云说的几道菜,她倒是越有耳闻,那是聚圣楼内的最高菜品,一年也不一定有一个人可以品尝到。
苏凌顿了顿,沉思了一会,不得不认了软:“岳医女,您是知道聚圣楼的规矩的,这有些强人所难。”
“不急,先欠着吧。”岳云倒是大方,挥了挥手,让人把车上的男子抬进了医馆:“两年以内,还我就好。”
“我一定竭尽所能,另几道菜品不日我就差人送上门来。”苏凌只能硬着头皮先承诺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救人重要。
“最后再问一遍,这家伙真的是你路上捡到的吗?”岳云自认开出的条件是极度苛刻的,就是赵家厨子的那几道菜若是估价售卖也是平常人家几个月的生活费,更不用说聚圣楼的那几道上品。当然她并不是想吃,而是想见一面聚圣楼里的那个人。
“是。”苏凌点了点头。
“把这小子治好之后,好好利用他,起码把你垫付的诊金拿回来。”岳云这句话是暗示苏凌,躺在马车内的那小子有一定的身份,在平常百姓人家,哪有人舍得用那种稀世的毒药,这四瓶药的价格足以让一方富商的苏家也倾家荡产。
“苏凌记住了。”苏凌随着岳云进了医馆,岳云直接带他们进了内室,捣腾了半天终于从一个小柜子上找到了一瓶集满灰尘的药瓶。
“便宜这小子了。”岳云倒出了一粒暗红色的小药丸,将它放入了水里,待溶解开之后,将药汤送入了男子的口中。
药汤起初并不听话,悉数都流了出来,就连岳云都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苏凌看出了这点,主动提出让她来,岳云此刻恐怕是连鞭尸的心都有了。
“你慢点喂,我再去拿点其他药来。”岳云其实只是在心疼,自己好不容易配置出的药竟然有大半都浪费了,但又无可奈何,这不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这药的确有些特殊。单单是药材,可能以后她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了,若是为了还苏老爷一个人情,她才不屑得为这种权贵之家的人用呢!
“嗯。”苏凌舀了一勺药汁缓缓的送入了男子口中,要论照顾病人,可能岳云的本事真的不如苏凌,她的耐心和谨慎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谁?”床上的男子微微睁开了眼,只是他的声音很沙哑,让苏凌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便俯身靠近了一些。
“公子,好些了吗?”竟然人醒了,那么药自然就容易喂了很多。
床上的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配合着苏凌的动作,乖乖把药吃完了。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中了那种毒,能维持神智已经实属不易,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舍命赌了一把,现在即使面前的是毒药,他也要喝下去。
“这里是临江,公子在官道上晕倒了,我把您带到了医馆来。”苏凌见男人迟迟不说话,便开了口告诉他当下的情况。
听见苏凌的话,男人的神情出闪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收敛了起来,这并没有逃过苏凌的眼睛,她将最后一口汤药送进了男子的嘴中,遂把碗递给了身后的侍女阿悦。
“还有其他人吗?”就在苏凌转身的瞬间,沉默许久的男人又开了口。
苏凌端视了一会床上的人,虽然穿着平民的衣物,但是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族气势却让她不住的怀疑,这个人似乎在隐藏什么东西。
“没有,那么容我一问,公子家住何地,我好差家仆去通知你的家人让你们早日团聚。”
床上的男人一言不发,苏凌也不催,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开了口“我叫江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