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做不到。”钱嬷嬷打断她的话,落地有声:“而是你心中不情不愿。你嘴上客气有礼,内心却孤傲不群。看似折腰示好,实则牙尖嘴利,不肯落下半分。你的轻浮之态,不过是虚张声势,掩盖心中的卑怯与失落。”
钱嬷嬷果然没白比她多活几十年。薛似云稍有失神,顿了几息方道:“好,就算你说得不错,那又如何?”
钱嬷嬷语重心长道:“刀子嘴豆腐心,就如同亲手把刀柄递给了旁人,刀尖对着自己。在后宫,你要学会装,学会表里不一,忍气吞声,韬光养晦。”
她不喜欢被人拿捏住,特别是被轻易看穿了内心,薛似云不晓得自己算不算豆腐心,但刀子嘴,钱嬷嬷没说错。
“先皇后也很会装吗?”薛似云笑着反问。
没有薛似云想象中的愤怒失态,钱嬷嬷沉默许久,在闭眼时落下一行清泪:“她不会。所以你一定要会,才能活得长久,笑到最后。”
……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立刻使薛似云鸣金收兵,她轻轻咳嗽一声:“我失敬了,嬷嬷节哀。”
钱嬷嬷没了心情,起身告退:“薛娘子,有关先皇后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今日的课我已经教授完了,请您好好琢磨,日日夜夜都不能忘记。若你在宫中因此多活一日,我也算为自己积攒福报了。
啊,她是好人,她的嘴不毒。
薛似云看着钱嬷嬷离去的背影,慢腾腾地咽下一口茶,觉得自己可笑。她刚才竟然还有多余的心思替旁人着想,替陶家人感到难受。
明明在这些人当中,除去死了那位不谈,此刻最应当感到伤心与无助的应该是她吧?
夜里,忍冬替她梳头时,眼眶红了一圈,最后索性扭着头擦眼泪,看着怪可怜的。
“你哭什么?”薛似云透过铜镜看她,很是奇怪。
忍冬狠狠嗅了一回鼻子:“她们私底下悄悄说,您已经许了人家,住不了几日了。娘子,这是不是真的?”
薛似云失笑道:“你提旁人做什么用,我是在问,你哭什么?”
“我舍不得娘子。”忍冬的小脸上滚着泪珠,“如果娘子要走,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忍冬愿意一直服侍你。”
薛似云诧异地转过身看她,轻声:“我去的人家,没有陶府舒服,要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活着。倘若差事没办好,或是主子们心里不舒坦,甚至会丢了性命。”
忍冬摇头:“我是被粗使婆子捡回来的小乞丐,若不是跟了娘子,我早已饿死在柴房,哪里还有今日。”
薛似云想起来,当时她又脏又瘦,看起来和乞丐也没什么区别。当时的管事嬷嬷十分嫌弃她,精挑细选了一个“瘦猴子”来服侍她,这个瘦猴子就是忍冬。
“你当真愿意?”薛似云郑重问她。
忍冬答道:“我愿意。”
一个小丫头尚且有如此情谊,薛似云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姓李,本名忘了。”忍冬答的干脆,“捡回来时是冬天,还是王管事替我取的名。他说,做丫鬟的没有姓,往后就叫忍冬吧。”
薛似云卸下耳珰,平平淡淡:“我要入宫了,往后你便是我身边的忍冬姑娘,或许有一日,会变成李姑姑。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