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公权错就错在不知道慕芷的来历。叶梦心交代给师少宣的话有几处破绽。琼华楼作为姜家的产业,掌柜的对主家也颇多了解,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其一,叶梦心故意说成要向积云巷沈家的千金求亲。那不就是姜太傅的幺女?大月女子为贵,姜府在大月闻名遐迩,世人若谈起慕芷,说在前头的都是姜太傅的幺女,明珠郡主,鲜少有人称呼其为沈家的千金,这本身便很怪异。
其二,既然是自家的产业,为何还特意到此处买头面?用来求亲岂不是显得不够用心?
其三,琼华楼是卖首饰的,每年的新花样都先给几位小姐送去。就是下面的掌柜们也知道这明珠郡主最爱珍珠。对方反其道而行,可见是暗藏玄机。
琼华楼用的掌柜都是机灵人,稍稍一想便琢磨出来。立马给这姜家的情报网之一离恨天报信。两个时辰后,从越州府前往松云县的姜太傅一行人便收到了飞鸽传书。
他们查案碰到了瓶颈,萧慕珩担心母亲想不开,遂劝她先到松云县附近,看看能不能真如聂澜所说,在月圆之夜寻回江慕瑜。那四郎君和五郎君因为各自担忧女儿,也随行在侧。
岂料小女儿又出事了。
“持我的令牌,让青州驻军迅速驰援,胆敢阻挠者不要废话,格杀勿论。”已经丢了一个女儿的姜太傅几乎炸毛。她有御赐令牌却极少使用,如今是非常时期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
于是,一队人马连夜快马加鞭奔赴松云山。
再说聂澜下山后,直到第二日夜间才敢再次把那封信拿出来看了看,他刚见到信时,心中五味杂陈,竟然未注意到一丝不寻常,此刻忽觉不对。那“澜”字写错了!她竟写成了“阑”。
慕芷与他自小相识,通信也多,她怎可能写错他的名字?还有那水渍,她会是在何处写下这封信?
“阑……阑……”聂澜喃喃自语,喊着自己的名字,搞得聂平都以为他主子魔怔了。
“‘阑’通‘拦’,有‘围’之意,她是想告诉我,她被人困住了!!”聂澜捂着心口,暗骂自己,“我怎么这么蠢!!”
那聂平见他激动,连忙来扶他。“主子。您别着急,怎么了这是??”
“郡主有难!快,通知附近所有阁主和弟兄,随我返回松云山!”
水牢内。
叶梦心摸索了一圈,也没找到打开石门的机关,其实心中倒没存希望,毕竟这水牢就是用来困敌的,如何还能在内设置出去的机关。为今之计只好用佩剑的剑柄对那石门的下方打凿。希望能凿出一些小的缺口把水往外面的长过道引,或许还能给他们争取点时间。
只是那师公权果真心狠手辣,这水牢建造得滑不溜手,固若金汤。那石门极厚重,严丝合缝地贴着地面,到清晨时,也未凿穿。而叶梦心不敢从旁处下手,只因他们在荷花池的下方,若是别处敲裂了,只怕那水进来的更快。
眼见着那水牢的水位已经没过慕芷的腰际。不出三个时辰他们或许就要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淹死在此处。
“害不害怕?”叶梦心顶着水压运劲,更显吃力。却还是温和地安慰慕芷。
慕芷摇摇头,一手举着火折子高出水面,一手从身后搂着他,“我娘常说生命的意义不在长短,只在值不值得。能跟大哥在一块,上天入地,我都觉得很高兴。”
叶梦心停下动作,其实他也知道这或许是无意义的,只是不想轻易放弃罢了。
此刻放下佩剑,转过身来捧着她的脑袋就怜爱地亲了下去。舌尖辗转缠绵,温情脉脉。或许这便是此生最后的时刻,两人都格外珍惜。
“唔……等一下。”慕芷忽地从唇间溢出一句话。
叶梦心缓了缓,便见慕芷毫不手软地撕下了人皮面具,明明听她痛得龇牙咧嘴了,却还是没停下。
“我想用漂亮的脸亲亲。”
昏黄的火光下,叶梦心看到她这张暴力除易容的小脸一片凄惨,好几处破了皮正往外细细地渗出血丝,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唇舌轻轻舔吻过那些血痕,叫慕芷羞得一个激灵,手上的火折子也掉落水中,这下彻底没了光亮。两人便在这极致的黑中拥抱,亲吻,眼见着水流渐渐升到了他们的胸口。
此时,师公权正陪着温夫人坐在堂屋里喝茶。
“你说那姓沈的姑娘也是,招呼也不打就下山了,真是无礼。梦儿也是,一眨眼人又不见了,不会是下山找她去了吧?”温夫人忍不住抱怨。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偶尔提点提点尽够了,何必过问太多。”
师公权端起一只茶盅,掩去了嘴角的一丝狠厉。再过两个时辰,那两人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世上消失,叶峰也可以彻底解决掉了。这次的事情让他知道,斩草必要除根,否则哪一天倒霉的便是自己。
温夫人见他言之有理,温和道:“你呀,尽宠着小的,梦儿还好,少宣可被你惯得不成样子。”
师公权唯唯称是,心中却十分不愉。从前叶峰便压自己一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儿子还要压自己儿子一头,让他如何能不气恼!就连那些个老顽固也力挺叶梦心为下一届掌门。呵呵,当他死了吗!若不是为了夫人,他早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