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谷眉开眼笑,这人以前一向嚣张,忽然做出如此一副小儿姿态,到让跟着他的两个助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公司那边都安排的很妥当,廖燕的行踪丝毫没有曝露,她到机场的时候,没和周谷一起,从专用通道直接上车,一路畅行无阻。
到是武飞现在不给她开车了,公司里新派了一个司机,叫崔程程,娃娃脸,看着特别小,一路上总是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瞧廖燕,充满了热切向往。
廖燕冲他笑一笑,这孩子便晕乎乎地脸都红了,开车能开出八字儿,弄得孟雪竹,武飞,尤其是林冬梅,都是一脸的不忍直视。
住的地方没选酒店。
青温容在这边有一个自己的别墅,据说是联盟里一个同伴留下的,后来那人在战争中不幸过世,处理后事的人不忍心把别墅卖了,别留给青温容做纪念。
其实,联盟那些人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了,当年战争,大家都是自筹资金,哪怕有好些都特别会赚钱,也有本事赚钱,但一来没时间,二来消耗也大。
一年一年的,都是入不敷出,等战争结束,大家死的死,伤的伤,孤家寡人的还好,万一留下的妻子儿女都是普通人,总要安排好他们的生活,让他们衣食无忧才是。
联盟那边留下的最后资产,大部分都变卖,给了牺牲者的家人,只有有纪念价值的留了下来。
青温容他们曾经都打算过拿自己的钱去补贴,他们年轻,战争发生的时候,属于被隔离保护的存在,现在结束了,总要尽一尽心才好。
结果人家谁也不收。
青温容他们想了想,到底没有强迫——这些留下来的人,已经把他们的爱人,儿女,最重要的宝贝给了联盟,事后,就顺了他们的意吧。
总不能为了自己安心,就让他们不舒服。
和路采薇一样,青温容也很会为别人着想,再说,留下来的本就是凤毛麟角,大部分联盟搅合进战争里的人,都忙得没时间娶妻生子。
如今想想,联盟的兄弟们都是聪明且善良,大部分都懂得未雨绸缪,不拖累别人。
只是,让廖燕这些后辈看来,未免太过凄凉,他们奋力一搏,搏出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自己的子孙却享受不到,何苦来哉?
廖燕觉得,她幸好重生晚了些,要是赶上那十年战争,肯定不会像联盟的人那么伟大,说不定将来某一天,自己都会鄙夷自己。
路采薇听廖姑娘如此这般一说,忍不住大笑,一边笑一边扑过去搂着小丫头亲了好几口。
“谁都一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想着怎么骗男人的钱,怎么锦衣玉食,怎么住豪宅,喝好酒,戴最好的首饰,穿最漂亮的衣服,得到天下第一的高富帅……”
“等到跟了老板,稀里糊涂地搅合进这桩事,一开始那是满腹委屈,怨天恨地,不知道动了多少次荣华富贵不要了,只要安安稳稳的心,可到后来,终究舍不得。”
路采薇没说她舍不得什么,可她当时的目光,廖燕现在想起,还觉得脸上发烫——问题是,她的真实年龄,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阿燕现在就很好很好,看着你这么自由自在,这么快活,我想,他们一定也很高兴,以后,许许多多像我们阿燕,像小青这样的孩子,再也不必面临选择,任性也不要紧,淘气也不要紧,甚至学点儿小坏,同样不是不能接受。”
路采薇半晌没说话,好半天,才搂着廖燕笑道,“只是,绝对不能和戴卓学,他已经不是有点儿小坏,将来他死了,必然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崔程程轻轻巧巧地停下车,打开车门,清风吹过,吹散了廖燕那一点儿凌乱的思绪。
别墅住起来特别舒服,有一种呆在青龙庄的感觉,青温容把她家的小浣熊,‘嘤嘤’也给送了过来,怎么托运的这种珍稀动物,她到不知道,反正一进卧室,那小东西就老老实实地趴在它最喜欢的灰色坐垫上,抬头看自己的主人。
廖燕失笑。
她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这么个小东西存在,别看嘤嘤对外人特别凶恶,其实是只很软绵的小动物。
廖燕读书,它会静静地趴在桌台上看,她做饭,它会很不安分地在她的腿边转来蹭去,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带它回宿舍,它会乖乖巧巧地趴在廖燕的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停地四下张望,若是有外人靠近,它立时便会躬身呲牙,露出最凶悍的表情。
有这么一只小宠物在,廖燕也很欢喜,并不像一开始那般,只把它当应付戴卓的道具了。
洗了个澡,顺便也给嘤嘤洗白白,吹干了毛发,之后就趴在床上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大早,周谷就来了电话,说要接廖燕出去看赌马。
香港人喜欢赛马的极多,喜欢赌马的人更多,周家这位老爷子就是行家里手。
他老人家七十六岁大寿,不是什么整生日,他也就干脆没举行什么大宴会,只是邀请亲朋好友一块儿去赌马——既然是老爷子的生日,当然他想怎样,就只能怎样了。
别人赌马,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周老爷子不同,他老人家精神抖擞地穿上骑装,非要先骑马溜一圈不可。
在马场,他和他的家人也养了好几匹纯种马,周谷就有一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