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相国要还你户部尚书之高位,顾贤弟为何不受?”他问一言不发的顾清玄。
顾清玄回道:“因为我要的是最有利的位置,当年我选择户部,就已经选错一次了,这次,我绝不会再错一次。”
殷济恒不解:“七品主簿之位竟比二品尚书之位更有利?”
顾清玄点头道:“方才答应妥协于卢远植,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殷大夫不要忘了,顾某是想与大夫你为盟的,在御史台当然好过在卢远植手下受制。莫非殷大夫果真要与卢家结盟?”
“不,可是刚才……”殷济恒被顾清玄多变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了,实在看不穿顾清玄到底意欲何为。
他驻足,目光森森,直视殷济恒道:“殷大夫莫非忘了?按照官制,国无相时,御史大夫便可直接升任丞相一职?难道你就甘心做一辈子的御史大夫?殷大夫啊,同样是位列三公,你与相位,也只是一步之遥啊,你就没想过,取而代之?”
他怎会没想过?
顾清玄这一语,直戳殷济恒最深切之念。
他趁殷济恒讶然间,继续以恳切言辞表真心:“顾某第一次舍弃尚书之位,是为了保命,再次舍弃,是为了坚持初心!我就是要报复卢家!除此之外别无他念!而在御史台,我才能与大夫你一起筹谋,毁灭卢家!此愿达成,余生足矣!”
殷济恒无言片刻,眼眸一转,好似全然相信了他的话,犹豫道:“可是……卢远植已经看穿了我等全部谋划……”
顾清玄冷笑一声,打断他道:“全部谋划?不尽然吧?或许顾某不是个绝佳的博弈者,但顾某可以自诩为一个好的赌徒,殷大夫可知?一个聪明的赌徒,是不会将自己所有的筹码押在一方的。卢远植再狡猾,再紧盯我等,也有一些他盯不着看不透的地方……”
世人皆在赌,顾清玄者,赌技绝妙。
经他此言一提点,殷济恒终于明白了,这场赌局,顾清玄既没有全押他,也没有全押卢远植,他押的是他自己。
……
顾清玄脱下沾有血迹的外袍,往回走,顺路去了趟江月楼,与江河川将一切言明。
之后,他独自走回顾府,在自己府门前,见小儿子顾清风独坐在门外石阶上,沉静失神,怅然若失。
他走过去,露出亲和笑容,问:“怎么了?清风,有发现你姐姐在何处吗?”
顾清风抬头看他,愣了愣,然后木讷地垂首,摇头:“……没,没有……我跟丢了……没发现那马车的去向……”
顾清玄蹙眉,因为他知道,顾清风是在说谎,轻轻叹息道:“无妨,我们再找就是,你姐姐最稳重,不是因为什么特别原由,绝不会如此,她也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境,你莫要担忧。”
“父亲……”顾清风若有所言,有些难过地拧着眉头,还是作罢了。
顾清玄在他身边坐下,抬头仰望当空的皓月,“清风,你去洛阳吧,明日就启程,想你师傅那时应该也到达洛阳了……你帮父亲送一封书信给你师傅,然后再随你师父的车队回来……”
“车队?师傅还要来长安?”顾清风疑惑不解。
顾清玄拍拍他的肩道:“是,跟他说,父亲这次拜托他了,务必在十日内,将我要的东西和我的清风送达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