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关心则乱,鬼面本是个坦荡之人,皆因此时对方邪有了情意,生怕自己的身份会造成两人之间的鸿沟,故不想给方邪看,此时见他这个模样,心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把拉住了他,犹豫半晌,才道:&rdo;其实也没什么,你想看就看好了。&rdo;说完拨开头发,露出那块浑圆的香疤。
方邪到此时,反而有些不敢看了,内心挣扎了好久,这才匆匆望了一眼,登时浑身剧震,面上再无一点血色。
鬼面苦笑道:&rdo;我原想背着这个秘密一辈子,可如今既然被你发现了,就都跟你说了吧。&rdo;
方邪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想着鬼面会不会因为对自己的爱而坦诚出一切,真要这样的话,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毕竟他是这样的喜欢他,一刻也离不开他啊。
他凝视着鬼面道:&rdo;悠远,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对我说出来,我就一定不会再放在心里记着的,你要知道,唯一一件我想刻骨铭心记着的,只有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rdo;
鬼面心中一阵激荡,终于下定了决心道:&rdo;好的,你既然这样说,我就都告诉你吧。&rdo;两人重又坐下,鬼面便道:&rdo;我本是西圆人,自幼的身世我不清楚,师傅也从来不肯告诉我,他只说让我把这香疤掩盖好,这是我作为西圆人的标志,其它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do;
方邪心中一阵失落,悠远到这步了,竟还想瞒着他吗?他紧紧盯着鬼面问道:&rdo;那你怎么会到扬州来呢?为何要来东琉?&rdo;
鬼面静静的道:&rdo;我和师傅从小一起相依为命,忽然有一天,他就让我离开西圆,让我走的越远越好,他说只有东琉能够庇护我,让我往这里来。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死也不肯离开,后来有一天,……有一天……&rdo;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似是再也说不下去。
方邪忙搂住了他,沉默良久,他才低声道:&rdo;悠远,没事的,你说下去。&rdo;
鬼面这才继续道:&rdo;那天师傅让我到山上打两样野味给他吃,谁知等我回去……回去后……却看到他……看到他身上被砍了无数刀……连……一个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rdo;说到这里,向来有泪不轻弹的他也不禁哭倒在方邪怀里,想必那是他一生的噩梦了。
方邪僵硬的搂住了他,心却在一点点的往下沉,看鬼面哭的伤心,他忽然笑了,笑容惨淡无比,推开鬼面,他深吸了一口气道:&rdo;悠远,你若来演戏,必定逼真的很,若不是我……若不是我早已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必定要被你骗过去了,此时也必定是想尽了法子来哄你,只求你不要这样伤心,悠远啊悠远,你果然知道什么才最能打动我。&rdo;
他一步一步的退开去,鬼面愕然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问道:&rdo;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吗?你以为我在骗你?我把我一直最害怕的身份告诉了你,可是……可是你竟然不相信我?&rdo;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撕裂了。
方邪苦笑一下:&rdo;你有没有骗我,你心里最清楚。现在想想,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阵中,我也就不用知道这么残忍的真相了。&rdo;他说完,头也不会的离去。
鬼面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身影,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明明什么都告诉邪儿了,为什么,为什么邪儿竟然会不相信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方邪三天没进鬼面的屋子,合府上下,除了暗自得意的风梧,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回事,闻樱也着急,可每次问鬼面,他都沉默不语,即使偶而说两句话,也无非是&rdo;天意如此,不能强求,顺其自然&rdo;一类的颓废话语,真是急坏了这个伶俐的丫头。
如此又过了两天,风梧看方邪除了不见鬼面,就再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心中又焦急起来,暗道:&rdo;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必要做出极度伤害他的事才行啊,看来方邪对这丑鬼着实有情,不行,非要再使出一点狠手段,让他彻底恨上这丑鬼,才能让他把丑鬼伤的体无完肤,以至于死不瞑目。否则怎能消去妹妹积攒了二十多年的仇恨呢?&rdo;
第40章
就在冷战中度过了一个新年。想那鬼面也是心高气傲的人,跟方邪解释了那些话,却得到他这样的对待,心中本已不忿气苦,如何还肯低头去就方邪,他在这里伤心,方邪心中也猜疑责怪他,恨他不肯对自己说实话,而且竟然是西圆的jian细,依他的性子,若是别人,早二话不说严刑逼供,或是杀了算了,偏偏是鬼面,自己是无论如何下不去这个手的,因此也不去俯就鬼面。全府中人被他二人弄的莫名其妙,却又问不出原因,也都没滋没味的过了个年。
到正月十六,方邪的大伯父从徐州赶了过来,一家子人这才有了点笑模样,这方庆乃是方隆一族的族长,因此上其它兄弟都到京城定居,独他留在老家排解族中纠纷,承担族中大小事物,又因他一向秉公严明,深得大家的喜爱。
方邪对他这大伯父的感情犹为深厚,当日生下他后,方隆国务繁忙,又有武林诸事需要处理,皇姑产后体虚,没有什么亲近人来照顾小方邪,便将方邪送到了老家,让方庆暂为照管。一是因为方庆为人细心,又是血缘之亲,照顾细致;二则因为小孩子不可太娇养,恐招灾厄。因此上方庆直照顾方邪到7岁,才将他送回京城。也因此,方邪和他的感情在亲戚当中最为深厚。
方庆来了后,合家欢喜,鬼面听说他们在前堂相聚欢笑,想着虽然方邪没谴人来叫,也应前去见一面,尽这礼数,因此在闻樱的陪同下到了前厅。
谁知方庆宠爱方邪犹如自己之子,一直盼着他能娶到一个贤淑能干的名门千金为妻,也好为弟弟传承香火。当日听说方邪娶了男妻,老人家一气之下连喜宴都未来赴,又如何能对鬼面有好感,因此见了鬼面,面上便冷冷淡淡的,方邪因认定他是西圆的jian细,心结还未解开,如何能照顾到他,也就更谈不上什么热情,倒把鬼面冷在了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容易至午饭时间,鬼面实在呆不下去了,便推说身体不舒服,告辞而去,这里也没有人留他,自己孤零零回到房间,越想越气,连饭也不肯吃,叫过闻樱道:&rdo;你帮我把扬州带来的一些衣物收拾了,我今日下午便回去。&rdo;
闻樱忙问这是怎么了,鬼面怔怔出了一会神,才惨淡道:&rdo;都说少年公子负恩多,果然不错,我当日拼死反抗的时候,他不肯罢手,到底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细想想真是让人寒心。&rdo;
闻樱便知他是感叹自己和方邪的事,想说点什么,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方邪突然就冷了下来,连她都认定他是厌倦了鬼面,因此叹了口气道:&rdo;王府其实就是是非之地,离了这里也好。等爷想明白了,自会去追回你的,强似今天这样不冷不热的,算个什么呢?&rdo;
鬼面冷笑一声,道:&rdo;罢罢罢,我只盼着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他。&rdo;说完自己默默倒在床上伤心。待到闻樱把衣物收拾好了,他便起身拿过来,意欲悄悄出府而去。
闻樱倒十分的舍不得,和他处的久了,主仆间生出一份极深厚的感情,这里正在偷偷落泪,募见鬼面闷哼一声,整个人痉挛着倒在地上,唬得她忙跑过去扶了起来,连问:&rdo;公子,这是怎么了?你哪里觉得不舒服?&rdo;
鬼面冷汗涔涔而下,断断续续道:&rdo;不知怎么了,肚子疼的好厉害。&rdo;这里想站起身,却是一点儿力道也没有。
闻樱将他扶回床上,赶紧去请大夫,偏偏江南从回府后便兴致勃勃的和几个侍卫到终南山打猎去了,连年也未曾回来过,至今未归。好久才请了一个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开了几味无关痛痒的补药,吩咐人煎了好让鬼面服下散散毒。
闻樱忙照办,无奈王府晚上宴客,丫头们俱都忙的不行,她只好亲自到厨房煎药,这几味药虽没甚麻烦之处,只是所费时间着实太长,直到半夜,王府早已散了席,人人都累的睡去,她才将这几味药煎好。待端到鬼面房里时,那腹痛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闻樱与鬼面俱感这腹痛痛的着实稀奇,但他们都不是精通医学之人,也只能不了了之,闻樱服侍着鬼面喝下补药,便道:&rdo;已快天亮了,公子歇息一会儿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可还需要我替你准备什么吗?&rdo;
鬼面道:&rdo;不用了,连累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连觉也不曾好生睡。&rdo;
闻樱道:&rdo;嗨,公子说哪里话,这算什么呢?&rdo;说完替鬼面吹熄了蜡烛,自己也到外屋去睡了。
且说风梧苦寻陷害鬼面的机会而不得,这次终于让他窥到个好机会,他常在暗中监视鬼面,眼见他又闹出这个病来,把唯一的丫头也支走了,更是大喜,暗道:&rdo;真是天助我也,丑鬼,要怨只怨你自个儿的命吧,连老天爷都帮我,为我制造了个这么好的机会,你还有什么可怨的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