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便在山野树林中休息,原本莫寒是不介意与人共宿马车,横竖也只是盖棉被纯聊天而已,更何况陆非然和哈丹巴特尔基本上等于两个废人,不具威胁性。
无奈念七抵死坚持,她一个有夫之妇无论如何不能如此不知检点,如此,陆非然和哈丹巴特尔随念七一起露宿山间。
抵不过风寒露重,陆非然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达到了完蛋的边缘。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佛慈悲,美男当前她自然要伸出魔抓,哦不,是援手。
打开岑缪崖留下的大药箱,她的表情已然不是瞠目结舌可以形容,第一阁里起码就有三四十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瓶子,药箱一共三层,全部满员,那便是上百种药了,岑先生还当真是老了。
&ldo;第一阁是日常药品,固本培源丹是止泻的,花红片是治疗月经不调的,轻松丸减轻头痛,消食片治消化不良,清馨露是外用专治蚊虫叮咬,呃,对消去吻痕亦有奇效,什么嘛……&rdo;嘴里嘟囔着岑缪崖写给她的用药指南,听着马车里陆非然不住的细微呻吟,有些莫名的心烦,&ldo;找到了,就这个,连翘解毒颗粒,呃,这名字好像还是我取的,嗯,退热用的。&rdo;她兴奋地转过身,陆非然还在一堆厚厚的被褥里瑟瑟发抖,有些不忍,她跪坐在他身侧,拍拍他滚烫的脸颊,轻声唤:&ldo;找到药了,醒醒,哎,醒醒啊,吃药了……&rdo;&ldo;嗯……&rdo;伴随着一声销魂噬骨的呻吟,陆非然微微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眼眸里全是蒸腾的雾气,迷离着朦胧的微光,正无辜地看着她,看得她一路脸红到脖子根,只得不断在心中默念:&ldo;冲动是魔鬼,男色害死人,妖孽啊妖孽,我是上半身动物,不要来诱惑我……我不是随便的人,但我随便起来可不是人……&rdo;咕噜一声,陆非然喉结一动,这对某女来说,是致命的诱惑,但陆非然却只用破锣嗓子嘶哑出一句:&ldo;水……&rdo;赶忙从欲望的泥沼中爬起来,她转过头,凶恶地朝哈丹巴特尔吼道:&ldo;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水来!&rdo;&ldo;吃药。&rdo;扶起陆非然的身子,她把水壶送到他嘴边,却在倒药丸时瞥见他含笑的眉眼,看上去很美,但也只是看上去很美罢了,那样轻轻勾起的唇角,不止是妖冶,跟有一股轻蔑和嘲讽。
她皱眉,突然一下来了火气,毫无预兆地一撒手,陆非然的上半身便砰一声砸在铺了床褥的木板上,却仍旧疼得闷哼。
莫寒拍拍手,没有丝毫愧疚,&ldo;哈丹巴特尔,你来喂!&rdo;&ldo;哦。&rdo;哈丹巴特尔呐呐接过,扶起满脸怒气的师傅。
&ldo;方才让你轻薄了许久,你却连喂药都不肯,这买卖你可是占尽了便宜。&rdo;刚喝下清水润嗓,陆非然便含冤指责。
&ldo;本姑娘不乐意,你管得着吗你?&rdo;&ldo;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do;他点头,自嘲道。
&ldo;不错,很有自觉啊。
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rdo;这是个祸害,是个万年妖孽,她死都不要再去招惹。
&ldo;已近开州,应该安全了吧。&rdo;话还没说完,便听一只箭呼啸而来,&ldo;咚&rdo;一声深深扎进木板子里,随即杂乱的马蹄声,呼喝声,由远及近,快得让人无法想象。
陆非然,你个妖孽,上帝都来惩罚你了。
卷四:今夜未知何处宿
对手
仿佛是下起了滂沱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摇摇欲坠的马车上,发出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敲得人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此刻本应缠绵病榻的人却如同得了神力,曲起手肘将身子往上一撑,伸手便把那已经被射进马车来的乱箭吓呆了的人拽下座位,与他一起匍伏在马车底部,眼睁睁看着那呼啸而来的利箭穿透毫无防御力的马车。
&ldo;陆非然你个妖孽,肯定是你惹来的!你自己出去自首,不要连累我们!&rdo;被吓得够呛,才回过神来,莫寒便翻脸不认人,对着出手救她的陆非然恶狠狠地吼道。
陆非然无所谓地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发冷的身子裹好,继续闭着眼睡觉,仿佛根本无事发生,但也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才能如此熟视无睹地睡他的回笼觉。
&ldo;你哪知道就是来追我的?冤枉人可不是个好习惯。&rdo;看不惯他那比自己更无所谓的态度,她使劲扳过他的肩膀逼迫他正对着自己,恨不得把那好看得欠扁的脸变成毁容般的如花。
&ldo;如果是完颜煦来追我,怎么会放箭?他明知道我在马车里的。
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不知在哪惹来的麻烦,人家恨不得你死,所以把我们都给连累了!早知道真不该救你!&rdo;
&ldo;也许是你男人厌了你了……&rdo;陆非然凉凉地丢出这么一句,刺得莫寒除了从鼻孔里牵出一个&ldo;哼&ldo;字,再说不出别的。
传说对付凶恶的人,就要比他更凶恶;对付卑鄙的人,就要比他更卑鄙;对付潇洒的人,就要比他更潇洒;对付英俊的人,就要……毁他的容!那么是要用硫酸还是直接用指甲呢……陡然间车外惨烈的嘶鸣声将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离,马车猛地向左倾斜,那互相厌恶的两人一并滚进角落里,陆非然那带伤的小身板被某个吃饭毫无节制的人压在身下,只能瞪大了眼,半晌没有吐出半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