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哈吉来说,可谓是极可怕的事情。
没有什么是比失去权力更可怕的事了。
听到汉密尔斯太太的回复,火罐没有展露一丝喜悦。当着众人的面,他先是吸了吸鼻,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引出这场“游戏”里的最终主角------猹猹。他引领着众人的目光,将眼神汇向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目露胆怯的脏小孩儿------听大豆丁说,没认识火罐前,猹猹常因衣着寒酸而遭到其他孩子的讥讽。
“太太最该领养的是他。”火罐挺直脊背,目光坦然,好像这份私心当中,一点也没有私心。
可是橡树庄的孩子都知道,论火罐最偏倚谁,猹猹敢排第二,没有人能排第一。他的私心比索马里海沟还深。
“我不行不行”猹猹见此情,如我所想般地表现出一副十分抗拒的样子。珠光绸缎、绫罗宝衣吸引不了他,他的心里,永远只有他的老大。
他满脸惊恐地退到墙角,双手扶住脑袋,不停摇摆。就好像被汉密尔斯太太选中是件很倒霉的事一样,可谁可知,他的不以为然,是这里其他所有孩子的梦寐以求。
“为什么不可以?”汉密尔斯太太穿过孩子群,款款走向猹猹。
她总是如此,优雅、得体,连擦身经过都带着一股馥郁的郁金花香味。
“你可以,”猹猹恶狠狠地瞪了猹猹一眼,锋利的眼神像是在告诉他,现在不是任性胡闹的时候。能被汉密尔斯太太高看,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真的能够实现,那么猹猹会成为这里所有孩子里过得最好的一个。
猹猹缩在墙角,见汉密尔斯太太走近,忙环抱住自己,满是无助地蹲了下来。
“瞧瞧他,多可怜的孩子。”太太大慈大悲,掏出一块柔紫色的手绢,放置在手心上,小心递了过去。
手绢如花朵般,徐徐绽放在掌心,当中的摩洛哥图腾上,堆满了五彩缤纷的糖果和糕点。
“我不要我不要!”
猹猹奋力一推,将汉密尔斯从身前推开,拔腿便往外跑。
“猹猹!”
火罐一声怒吼,挣扎着从轮椅上弹起,想要拉住对方。
可惜猹猹跑得实在是快,加之火罐本身腿伤未愈,等他支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时,人已钻出门外,没了身影。
其余孩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琐碎的议论声如潮水般,难以平复。
“实在抱歉,太太”火罐第一回露出愧怍的神色,尴尬地挠了挠头,坐回到轮椅上,那只受伤的腿神经失调般,不停地颤抖。
趁其余孩子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注意到火罐此时袖管下捏作一团的拳头,想必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比他更生气,猹猹将到手的机会搞砸的事情。
“如您所见,我尊贵的汉密尔斯夫人,这样的劣童,是不配得到您的爱的”
哈吉瞅准机会,上前煽风点火,指着火罐说,“他和刚刚逃走的那个,我是说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将这样的孩子带回去,只会带给您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不是的太太”火罐忙替猹猹辩解,“他平时不这样,众所周知,他是这里性情最温顺的孩子”
“你住嘴!”哈吉扯下最后一层和善的面具,怒不可遏地制止住了火罐。今天已经让火罐说了太多太多的话,再这样下去,保不准太太一时心软,真的将猹猹和火罐当中的一个领养走,那一定是哈吉最不想看到的情形。
也是某人最不想看到的情形。
“太太”
就在所有人被哈吉镇压得不敢出声时,乌泱泱的人堆里,突然冒出一声蚊子叫般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像是攒足了所有的力气,才发出这样一声呼唤,言语的生涩掩盖不了他的紧张与野心。
众人齐刷刷朝声音望去,自觉避开一条道。只见人群末梢,端好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