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宇哲已经有点习惯脸上的眼镜了,虽然略微大了一些,但不是很要紧,不影响使用。
不过,这副眼镜本来就也是李赫在的,其实应该还回去。而且新眼镜都做好了,不去拿的话就是浪费。
尚宇哲不是很想去,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还是去了。
他对这栋别墅有点阴影,总觉得走进去好像又会被关起来似的。除此之外,他对李赫在也有一些……不,也许不是李赫在。
最近,尚宇哲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拳头砸在人脸上的感受,这种鲜明的碰撞感在他情绪极度激烈的时候烙上了他的神经,似乎从此就潜藏在他手上,时不时提醒他发生过什么。
他总是破碎性地回想起仓库隔间里的画面,想泛黄的镜面,空气里的浮灰,以及李赫在颧骨上的淤青。
他在梦里握住拳头,触感绑住他的手腕,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了。
别墅区很大,计程车只能停在门口,这离李赫在住的那几栋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尚宇哲本来以为需要自己走,但没迈几步路就有眼熟的佣人开着车来接他了。
回到曾经住过大半个月的地方,尚宇哲既熟悉又陌生,他拘谨地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等待李赫在从楼上下来。
他没有等多久,李赫在穿着黑色的睡袍,露在外面的四肢像冰筑的,胸肌隐约夹出一道沟壑,很随意地走下楼梯,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李赫在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挺薄的,轻飘飘扔向了茶几。尚宇哲本来不想看,以为是属于对方的工作资料,结果余光无意中捕捉到封面,顿时明白这是给自己的。
因为上面有着安泰和的黑白照片。
尚宇哲下意识拿起来,李赫在也没有丝毫阻拦。男人叠着二郎腿,大腿皮肤随着动作暴露大半,苍白的皮肤与黑色丝质睡袍的对比分外明显,他坦然自若。
佣人过来替他剪去雪茄,用火柴划出橘色的火苗。李赫在吸着烟,吐出的雾气是乳白色,掩盖了他丰厚的嘴唇。
尚宇哲翻了几页资料,从以前在蔚川市的时候,到来首尔这段时间,安泰和身上发生的事情差不多都简短地列在了这份资料里。
他仿佛一脚踩空,心脏悬着,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李赫在像觉得他在说废话:“你那发小。”
尚宇哲尽量按下焦躁和他说话:“我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要调查他?”
李赫在听完,却忽然笑了。
“尚宇哲。”他说,特地偏过头:“你打了我,还记得吧?”
尚宇哲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大概明白了。
他熟练地道歉:“对不起,那天我太激动了……现在想想,其实你应该是为我好吧?如果你生气了,你可以揍我,更用力也没有关系……不过你不要迁怒泰和,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之前你说过,你不想变成和那几个一样的人,是吧?”
李赫在却问:“看看这资料,斗殴、非法入室、持刀威胁……你那好发小把坏事做遍了,你怎么还说他是好人呢?”
“啊……”尚宇哲嘴巴张开,眼神夹着一丝茫然:“这是不一样的啊,泰和是为了帮我才……”
李赫在打断他:“他为了帮你,所以做这些事也能得到你的赦免。那让你自己去反抗那些渣滓,你怎么又觉得会变成他们的同类呢?”
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这是在仓库,尚宇哲推开李赫在递过来的权杖时说过的话。
尚宇哲显然是被问住了,黑色镜片后的眼神漂移着。但李赫在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他回答什么,他倾过身,摘掉了尚宇哲的护目镜。尚宇哲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不适,李赫在的手掌覆上他的侧脸,堪称温柔地摸了一下。
可是,他的语言却是那么冷酷,叫尚宇哲的心霎时坠入冰窟。
“金南智已经瘫痪不能动了,我和剩下的人做了个交易。”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能做到什么——我要他们帮我杀一个人,成功之后,不仅欠的债一笔勾销,我还会给他们数不清的钱,送他们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