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误会吧。”
宗政慈打断他,终于直起身体,彻底和他面对面。
“没有误会。”他说:“何灿,难道你现在很想对我笑吗?”
何灿保持着表情:“怎么了,你不喜欢看我笑吗?”
宗政慈说:“我不喜欢,是不是没有人和你说过,看起来很假。”
何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宗政慈有一对绿眼珠,在暮色四合下沉淀出更深的墨绿,像是某种兽类的眼睛,给人以冷漠和危险的感受。何灿与他四目相对,脊背轻微战栗,仿佛被生剥去一张外皮,他被迫无保留坦露于人前。
何灿问:“我哪里得罪你了?”
宗政慈说:“没有。”
何灿问:“那你为什么针对我?”
宗政慈反问:“你接近蓝靖童是因为喜欢他吗?”
何灿闭上了嘴。
宗政慈也不再和他说话,他们身上的麦在何灿最开始表露谈话的意愿时就关了。由于特殊的节目性质,采用的不是跟拍摄影,而是无人机+可移动摄像机+营地固定摄像机的模式,此刻只有一台移动摄像机对着他们,自动感应的摄像头像只空洞的眼睛。
帐篷绑好,宗政慈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三顶帐篷也基本完工了。他准备走,何灿却在背后说。
“啊,原来还是为了这个,难道你真的喜欢林照吗?”
宗政慈再次看向他,何灿几乎是恶意尽显地问:“弟弟,你看起来不像是同理心很高的人,你喜欢他那个类型的吗?”
轻轻深呼吸的声音,宗政慈胸膛鼓动,一字一顿地说:“不,我只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走了,去营火旁边吃军粮。被定性了“不正常”的何灿就在原地,拳头不自觉收拢,破天荒难以控制表情。
做错事的人会有“这件事是错误的”的概念吗?大体上是有的,只是被无限弱化了。何灿从小生活在周围人目光中心,他习惯成自然,就是这么活着的。在意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人逐渐成为他的本能,他掠夺他人的注意力,以此为乐,满足自己。
尽管他实际上可能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关注和爱。
但谁会嫌这种东西多呢,即使是被宗政慈这样几乎是指着鼻子说了,何灿也并没有反思自己。
他只觉得愤怒,还有一种很怪异的心情,暂时还不明确是什么。
众人都聚到了营火边吃军粮,vicente扭过头来招呼他,何灿抹了把脸,镇定地走了过去。
大家纷纷加热了自热米饭,又用烧好的开水冲功能饮料,入夜温度转凉,泡好的饮料冒出腾腾热气。月亮明媚到好似直接悬在头顶,何灿坐在vicente身旁,左手边恰好是蓝靖童。
而他对面是宗政慈。
何灿有一百种方法和蓝靖童自然地搭上话,但因为宗政慈在对面,他竟迟疑起来。有三分之一是投鼠忌器,更多居然是一种尴尬,前不久才被人那么赤裸裸的扒开过,现在再做什么,仿佛是上赶着展示。
他犹豫的时候,蓝靖童反而自己转了过来,问他。
“好吃吗?”
“啊。”何灿慢半拍答:“挺好吃的。”
蓝靖童挑眉:“真的?”
自热米饭虽然混了牛肉粒,但牛肉粒难热全,半冷半硬,米饭的口感也不好。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用饮料对付着咽下去的,蓝靖童自己没吃几口,凑过去看何灿手里的袋子。
“你差不多吃完了啊?”他惊讶地问:“你不会真的觉得好吃吧?”
“还有一点呢。”
何灿笑了笑,垂下眼皮,用手指仔细地捋过包装袋。留在底下的米饭被挤上来,他张口咬住。
火焰燃烧,橘红的火光映亮他白皙的皮肤,浅色的眉发让他显出小于真实年龄的乖巧。眼皮上那颗痣分外显眼,像黏了粒黑芝麻。
蓝靖童忍不住上手去捏他的袋子,低声说:“你也太好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