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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每天都有来自马德里的消息传到这里,有时候我们看一些当地的西班牙语报纸,比如《民主报》、《非洲日报》或者共和党人的《明天报》,有时候听小市场的报贩叫卖就够了,他们用各种语言大声喊出新闻标题,比如意大利语的《丹吉尔暸望》,法语的《丹吉尔报》。我偶尔会收到母亲的信,很短,很简单,间隔时间却很长。从母亲的信里我知道外公在他的摇椅上安静地去世了。从字里行间我也能猜到她举步维艰,挣扎度日的情形。

那段时间我发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我学会了几个阿拉伯语句子,很少但是很有用。我也开始习惯众多不同的语言,法语、英语,还有西班牙语的其他方言,比如哈克提亚语,这是一种摩洛哥的西班牙犹太人说的、由古西语加上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演化而来的语言。我知道有_种东西可以抽,可以注射或是塞入鼻中,它会让人神魂颠倒,知道有的人在赌桌上甚至敢拿自己的母亲做赌注,知道有一些性并不局限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的云雨,而可以有多种组合。我还知道了世界上曾经发生或正在发生、但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比如多年前欧洲曾经经历过一场大战,比如德国的统治者叫希特勒,有人很崇拜他,有人很怕他9我发现有些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常住客,但也许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了,或是为了保命,或是为了不被棍棒驱赶,或是为了不最终落入比噩梦还可怕的地方。

我还体会到,如果日子太单调乏味,那么所有我们认为稳定的东西,都可能在任何时候毫无理由地不合节拍,出现分歧或改变航向,最终发生变化。跟以前我了解到的怪癖嗜好、欧洲政治或身边那些人所属国家的历史不一样,这个教训不是别人告诉我的,而是我亲身体验到的。我不记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某一时刻起,我和拉米罗之间的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初不过是日常活动流程的改变。我们跟其他人的交往越来越多,也有了一些固定的去处,再也不会不慌不忙地在街上闲逛,也不会像头天那样无所事事。虽然我更喜欢开始那段时间,两人独处,无人打扰,

一切都离我们很遥远。但是我明白拉米罗凭他不可抗拒的魅力,已经在所到之处受到热烈欢迎。而他做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对的,所以我一直忍耐着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度过仿佛无休无止的时间,尽管绝大多数时候我几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有时候是因为他们说的不是西班牙语,有时候是因为他们在谈论的一些地方或事情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比如割让、纳粹、波兰、布尔什维克、签证、引渡。拉米罗一会儿说法语,一会儿说意大利语,还能讲几句蹩脚的英语,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德语。他曾经在几个跨国公司工作,跟很多外国人接触过,当语言表达不清楚时,他会使用恰当的表情、简单的词汇解释,让人心领神会。因为交流完全没有障碍,他很快就在这些漂泊者的圈子中成为极受欢迎的人物。我们去任何一个餐厅都得跟两三桌人打招呼,到民萨赫酒店的吧台或庭西斯露天咖啡馆的时候,也很难不被邀请加入某个群体的热烈谈话。拉米罗跟他们在一起自然得就像认识了一辈子的老朋友,我呢,跟在他后面,变成他的影子,几乎从来不说话,除了感受到他在我身边,对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我只是他的附属品,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心满意足。

有一段时间,大概在春天结束之前,我们把双方的需求结合起来,基本找到了一个平衡。既保留两个人独处的亲密时间,我们称之为&ldo;马德里时光&rdo;,也接纳新的朋友,逐渐适应当地的生活节奏。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架天平慢慢失衡。这个过程很慢很轻微,几乎感受不到,却无可逆转。公共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慢慢地侵占着我们的私密空间。那些熟悉的面孔不再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变成了一些有过去、有未来、有能力介入我们生活的人。他们的身份变得明朗,逐渐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成为有趣又丰满的形象。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其中一些人的姓名,还能想起他们如今已成白骨的面容,还有他们的国家,虽然那时我根本无法在地图上找到这些地方。伊万,一个优雅沉默的俄罗斯人,总是拄着一根细手杖,。眼神深邃,外套口袋中永远露着一角丝绸手帕,像一朵凋谢的花。那个波兰男人,他的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但我能记得他四处宣扬所谓的财富,而所拥有的不过一根带银手柄的手杖和两件领口已经被皮肤和岁月磨得不像样的衬衫。伊萨克斯•普林格,一个奥地利犹太人,大鼻子,拿着金烟盒。还有沃维克夫妇,克罗地亚人,先生很俊美,太太很漂亮,两人非常相像,关系很暧昧,有时候看起来像情人,有时候又像兄妹。还有一个意大利人,总是汗流浃背,用色迷迷的眼神看我,好像叫马里奥,或者是马乌里西欧,不记得了。拉米罗跟他们走得越来越近,甚至也参与到他们的渴望和担忧中去,成为他们计划中的一个活跃分子。我眼睁睁地看着,日复一日,悄无声息,他慢慢地离他们越来越近,离我越来越远。

皮特曼学院的答复似乎永远不会到来,而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迟迟没有音讯并没让拉米罗产生任何忧虑不安。我们一起在大陆酒店的房间里待着的时间越来越短,窃窃私语也越来越少,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赞美我,对我说一些甜言蜜语,也几乎不提起以前赞不绝口的那个我了:有光泽的皮肤、女神才拥有的胯、丝绸般的头发。他再也不注意我甜美的笑容、我的年轻娇嫩。同样,也不会再因为我之前所谓的美妙的无知而发笑。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我的兴趣越来越少,亲密、柔情都渐渐消失。就是在那些悲伤的日子里,我的状态越来越差,不确定感让我逐渐清醒。不只是精神不好,身体也不好,糟透了,而且越来越糟。也许是我的胃仍无法适应这里的食物,它们跟母亲做的菜太过不同,甚至跟马德里餐馆里的简单菜肴也很不一样。也许我的不适和虚弱也与初夏时节那股浓烈潮湿的味道有关。白天强烈的阳光让我受不了,街上的气味令我恶心想吐,甚至连起床都困难。这种种不适并没有引起我的任何怀疑,我几乎整天都在昏睡。有时候,这种时候很少,拉米罗似乎很担忧,他坐在我身边,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对我说一些甜言蜜语。绝大多数时候,他心不在焉,无视我的存在,完全不理会我,直接弃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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