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秦川不明白,一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如今,秦川知道了,沐云也好江雨也罢,他们同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
一路走来,秦川遇到的每个人都想杀了她母亲,说实话,最开始,秦川听见这样的话会本能地难过和排斥,甚至想要去解释点什么。
可是,解释什么呢?
解释她们母女之间的并不了解也不熟识,更没过多的母女之间应该有的情感牵绊,还是解释她的母亲不该被人人喊杀?
九牢幻境中走过一遭,秦川知道了很多关于她母亲和十门的过往,那些故事里,她不知道她母亲是出于一个什么立场和初衷做了那些事,可那些事终究是由她母亲做下了。
抛开她同她母亲之间的这点血亲关系不谈,她母亲确实做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更让人难以原谅的事:
一手促成十相门游戏的开启,组建鬼门,建立人众制药研究所,却又在所有人入局之后撒手离开,以至于人众制药最终陷入混乱,十门后人一度出现断层;
更遑论那个在幻境中被她生出又被她拿来做试验的婴孩,和现在看起来无论如何和她脱不开干系的,十年前困杀江家的过往!
可是,那点血亲关系又怎么能说抛就抛,她是她的女儿不假,而她,最初入十相门的局,也不过就是为了找到她死亡的原因,找到家变的真相。
不管她做下多少骇人听闻的事,她始终是她的母亲,为她洗干净了一个身份,将她干干净净摘出十门后人序列。
沐云也好,她也罢,一直以来决口不提的事情都从这里开始。
沐云不提,大概是不知道在面对她时要如何提,而她不提,却只是在逃避。
可沐云这样,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
或许,秦川想,她和沐云终究会因为这点关系而走向穷途末路,走向兵刃相向。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爱他。
从前往后,都是这样。
她也曾无数次想过,不要靠近他,不要爱上他。
可是,分分合合,拉拉扯扯,他们总还是会相逢,总还是会说不清道不明,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她不想逃避了。
“我想知道,”秦川扶着沐云放在扶手上的手蹲下,一双眼睛无比平静,只是看着他,深情而真挚,“到底发生过什么。”
“如果她错了,我替她还。”
沐云长睫盖住眼眸,轻轻闭了一下眼,说出的话像从千万压住心口的大山下挤出的半口气,游丝一般:“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根本没有对错,也还不了……”
“哪怕是一条命呢,”秦川照旧平静,连带这句话,也只是平常,斩钉截铁却又只是简单耐心地诉说,“沐云,你想过没有,我们之间,终究是逃不过这个问题的,而你,也终究没办法把我彻底甩开,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迟早会找到所有事情的真相。”
“沐云,”秦川叹气一般说,“承认吧,在你的仇恨之下,才是你我的这点不清不楚。你我啊,都是一样的,只要这点仇这点恨这点想不通没揭开,你我永远不可能真真正正同对方打开心肺。”
“我喜欢你,”秦川最后说,“不管你是江雨还是沐云,我也不知道这点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什么地方开始,可是,我是喜欢你的,我确定,我想把这点确定放在心里,不让任何一点不确定来打扰。”
十四岁时,她便主动走向过他。
十年后的现在,还是她主动走向了他。
沐云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孩,她真挚、大方,无所畏惧地同他敞开心肺,而他,好似一尊泥塑的人偶,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她的啊。
喜欢得要命。
无数次知道再靠近就没法全身而退了,可是,还是想要靠近。
哪怕,他们之间,隔着跨不过去的坎。
“我不要你的命,”沐云拉过秦川,轻轻搂在怀中,他的声音愈发地轻,好似只有这点轻,才能将那风起云涌的心绪盖住一般,“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我知道……”秦川轻声,回抱住对方,“我知道。”
“可,”沐云笑了笑,带点无奈,“你要好好活着,有的人就活不了了……我不想你活在那些不确定里……你等我,我处理好回来找你……”
眼前有种迷离,身上也使不出力气。
秦川眼睁睁看着沐云将她抱放在床上,又小心替她掖好乱了的那缕鬓边发,终究还是不舍得,那手便轻轻抚了抚秦川的脸,还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