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正厅门口传话的丫鬟喊道:“陈良媛道——”
姗姗来迟的陈良媛,双手捧着账册,一路快步步入厅内,对太后行礼。
“太后千岁!妾身来迟了,请太后责罚!”
“哀家记得你。陈首府家的孙女儿,对吧?倒是个知礼数的。免礼吧。”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又看了我一眼。
她可能以为,她在打我的脸。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陈良媛跪那儿就不准备起来了:“妾身有一事,需要太后做主!”
“何事?”太后皱了皱眉。
陈良媛高举账册:“因太子妃娘娘近日都在学习礼仪,不得闲暇,妾身便领了协理东宫一职。恰逢今日查账册、点库房,却发现了一些不合理之处,需要向太后讨教。”
孙媳妇向老祖宗讨教该怎么管家,哪怕放在皇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更何况太后有意晾着我,想让我多跪一跪,便对陈良媛道:“你说来听听。”
“按宫里的规矩,不同等级的宫人享不同的食俸,日常起居的标准亦有所不同。想来东宫亦如是。只是东宫与宫里有所不同,还有宫里赐下来的人。若这些人的用度超过了标准,那臣妾该如何处理?”
“哦?你倒说说,都有谁?”太后问道。
上一代宫斗的最大赢家,可没那么容易入套。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你以为我那么容易下结论吗?
程丹心:不着急,我的女人们织了张大网等着您呢。(喝茶
李祯:???谁的女人???
第13章
此时,舒良娣笑着道:“嗨,还是妾身来说吧。前阵子,妾身的姑母给妾身赐了两个宫女,但依东宫制,妾身身边只能有四个一等丫鬟,都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贵妃姑母赐下来的人,又不能委屈了当二等丫鬟,便做着二等丫鬟的事儿,给的是一等丫鬟的用度。其余几桩,也是类似的事儿。”
陈良媛接着道:“虽然此等小事,不应该来劳烦太后定夺,但东宫上下时有各种赏赐,赏赐物品的到好办,但赏赐人的一多了,便不好给太多特例。无规矩不成方圆,希望太后今日能开个尊口,给东宫定个规矩,以后妾身等便按规矩行事。”
太后沉吟了一小会儿,道:“却是这个理。各品级的宫人,不论是宫妃还是下人,用度应按照标准行事。”
陈良媛微笑道:“那若有一宫人,因是宫中赐下,便以为自己与其他下人不同,平日里骄傲跋扈也就罢了,今儿还被妾身发现,这个人居然收受其他下人的‘孝敬’,这该如何处置?”
太后问:“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陈良媛呈上手中的账册与供词:“便是这赵嬷嬷!三位嬷嬷来到东宫后,本应以东宫用度为准,但因是太后赐下的,东宫无不优待之,一切用度,账册中皆有记载。偏偏赵嬷嬷一人,多次以下犯上,竟然还收受其他下人的‘孝敬’!证词具在,请太后明鉴!”
陈良媛这番话一出,赵嬷嬷立刻便跪下了。
她原本便离我很近,我视力又好,能瞧见她额上的冷汗似乎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按理说她这个时候应该叫一叫冤枉,可事实是她一点儿也不冤枉,也未曾想到这件事会在此时此刻被掀开,便更是手足无措。
太后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许多。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大宫女便上来接过了陈良媛手上的账册与供词。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证词,那张明明保养得很好的面孔,在盛怒之下,却加深了皱纹的沟壑,竟变得有些扭曲。
“赵嬷嬷!”她啪地将账册和证词朝赵嬷嬷摔去,“我让你来东宫,是做这些事情的吗!”
鉴于我就跪在赵嬷嬷旁边,因而我提前轻飘飘一侧身,避了开来。
想起来几个月前我刚入东宫,去圣上跟前说要和离,被他拿折子砸了脑袋,李祯还笑话我作为武将之女不晓得躲。我觉得此时的我已然长进了许多,躲得很是迅速,很是精准,很是明确。
于是那账册飞到了赵嬷嬷的肩头,哗啦一声,夹着的供词飘散了一地。
赵嬷嬷也顾不上疼了,而是吓得人有些发抖:“老奴、老奴……”
她以为她是寿康宫的心腹,打着太后的名义来到东宫,连我这个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便更可以在下人之间横行。
更何况,她以往在寿康宫里,一向是被小宫人们围着讨好的。
是以,她觉得在东宫收些‘孝敬’,也没什么。
——哪怕那些主动凑上去讨好她的下人,分明是我和陈良媛授意的。
她只是太蠢,不知道太后可以纵容她在宫人中收受钱财,却无法容忍在这个时刻,这个她专程来东宫找我麻烦的时刻,居然被自己送来的人狠狠下了面子。
我故作惊讶,落井下石道:“怎会有这种事情?太后明鉴,臣妾昨日出东宫绝对事出有因,臣妾一会儿自会向太后解释清楚。只是臣妾此时有一桩关于赵嬷嬷的事情,必须要禀报太后!”
太后重重哼了一声,阴沉着脸:“你说。”
我道:“臣妾曾因管不过来东宫的庶务,与赵嬷嬷商量更改每日授课的时间。赵嬷嬷却打着太后您的名义,要让臣妾把东宫的事儿都交给她来管!太后您怎么会下达过这种旨意呢?臣妾当时便没有信,而是把事情交给了陈良媛。此番看来,这个赵嬷嬷打着您名义做的事儿,恐怕还不止这么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