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然走到了他家门口——一间土胚的平房,上面盖着土黄色的稻草,门口挂着几串干玉米棒和干辣椒。
刘富耷拉着脑袋说:“俺只是在想,不太好跟家里婆娘交代。”
他这话音刚落,门里面就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你都带了什么人回来!”
“俺婆娘。”刘富对我们小声道。
然后他转头就进了屋,好一顿解释和安抚。
里面的女人嗓门更大了:“你个死鬼!随便捡人回来做什么?!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自己家吃都不够,你还要施舍别人?!大毛念不起书,二毛还病着,你是要我去死呀!死给你看!我现在就去——”
“这位大姐。”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把头上仅剩的一根玉钗拔下,递到她手里,“我们不是来借住的,只是迷了路,想来讨碗水喝,再问问去府衙的路。”
那女人干瘦得很,面色发黄,脸颊凹陷,看向我的目光中是满满的不信任。
我对她道:“幸得刘大哥相助,因身上没有银子,只能以其他物件相报。这玉簪子是我贴身带的,拿去当铺典当了,最起码也能值个十两银子。”
“十两?那么可能那么多!你在耍我!”她嘴上这么说着,却死死攥着那簪子不放。
十两银子,是很多农家一年的收入了。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这妇人眼中满满的都是不信任,也还是紧捏着不放。
刘富却冲上来道:“使不得使不得!俺刚刚想要报仇,也没想要这么多啊,这——”
韩卿书见状,也走上前来,直接把腰间的玉佩卸了,一并递给这夫妻二人:“这块也请一并收下,无论如何都能当点钱,就算是我们的报答了。”
妇人看着面黄肌瘦的,力气到不小,直接把刘富挤到身后去,一把扯过韩卿书的玉佩。
“我们家穷,没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就清水和白馍馍!”她生硬地说道。
“一点干粮就好。谢谢大姐。”我安抚她道。
她小心地把玉簪和玉佩收到了怀里,转头便去了厨房,留下刘富一人给我们赔礼道歉:“我婆娘就这样,我刚刚也是怕她生气……”
“没事的,我们都明白。”韩卿书一颗父母官的心开始跳动,忍不住问道,“刘大哥,为何会家里揭不开锅?是粮食收成不好么?还是说,孩子看病缺钱?”
“嗨,二毛没什么大事情,就是容易夜咳。镇上的大夫说,是喘喝之症,得常年用药养着。以前到还好,还供得起孩子看病吃药,可去年粮食丰收后,被官府以很低的价格征走了,只给俺们留了一小点儿……市面上的粮食少了,俺们那点钱也不够买的,还要给娃娃看病……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说到此处,额头上纹路都皱到了一起,眉眼间皆是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