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闭上了眼。
三年前,亦是在此地,亦是在百越的军帐内,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头颅被砍下,鲜血溅了他一脸,竟是温热的。
带兵的是个少年人,目光冷毅,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或许根本没注意到身旁渺小的自己。
那一天,军中大乱,百越军失去主君后立刻节节败退,最终彻底沦为邺朝附庸。
而父亲鲜血飞溅的恐怖场景,就像梦魇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无数次从深夜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布满额头。
赵铭不知道那个少年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程昭的三个儿子之一,当年作为副将随程昭上的战场,掌一支轻骑兵。
而在朝花节时,他见到了邺朝太子妃的那一瞬间……
真像啊!
简直有七八分相似。
他知道,那是程昭唯一的女儿。
回百越之后,他几番查探,得知程家次子和嫡女长得很像。
那便不会有错了。
如今,仇人已在来的路上。
赵铭顺着贺江望向东南方,目光深沉。那是广府所在的地方。
他是百越赵氏唯一活下来的男丁。父亲死了,兄长们死了,母亲自杀,女眷们被流放到北地。
邺朝皇帝为了安抚百越百姓,才留下了年仅十二岁的他的性命,封了他世子。
他装了三年的恭顺谦卑,一直到今日。
他要邺朝、要程家,血债血偿!
皇上的身体并没有大好。
直到今日,他也无法接受太后背叛了先皇的事实。或许比“背叛”还要糟糕——因为打从一开始,太后就从未真心待过先皇。
他的出生,对太后而言,甚至是个错误。
若非他和先皇的眉眼极为相似,恐怕此时他都要仔细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坐这江山真的名正言顺吗?
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从小时候开始,太后一直冷眼对他,把他教给奶娘带着,却日日牵着弟弟的手,抱着弟弟时笑得那般温和。
他在床上靠着,闭着眼,龙涎香的味道充盈室内。
崔公公从门外小步跑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皇上倏然睁开眼,“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