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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页(第1页)

他拖腔带调地问:“虞小姐觉得宋成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看过来的眸中仿佛凝着一块寒冰。虞秋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手将人锤了一把——“……你才是有心的。”她带着鼻音道,“谁为宋成毓难过了?”她杏眼圆睁,黑眸之下还蕴着水波盈盈。章启几乎怔在了原地,半晌才听见自己重复了一遍,喃喃道:“不是为宋成毓?”“不是。”虞秋烟长睫闪了闪,又掉了一滴眼泪。“那是因何而哭?”她抬起手背擦了擦,可许是哭得太久了,一时还是控制不住,眨了眨眼睛又是一滴泪滚过手背。她想从袖袋中取出手帕,可是蹲在地上太久了,长袖也卷在一起,手帕许久都没掏出来,索性甩开了衣袖,连凌乱的发丝都忘了理会,便抬手使劲地擦揉着眼睛,引得眼尾泛起深红一片。——手忙脚乱的。章启叹了口气,抬起手,蜷起的指尖缓缓张开,一点点拨开了她鬓边的青丝,将乱发缓缓拨到她身后。——好在她没有再避开。她半张面容完全展露,不着粉黛的面上莹润如月色皎皎,眼尾与鼻尖都泛着粉色,长睫沾了水,连成一片,眸底仿佛连着一片乌云,又开始泪滚金波。章启拂顺她的衣袖,将那被扯落的堪堪挂在袖摆边缘的帕子取了出来。“虞小姐,越矩了。”若真说越矩,可早就越得不知到哪儿去了。抚到面颊的力道很轻,她没有动,任由章启一点一点替她擦干净了泪水。远处的黑陶瓦面之上是一片宛如泼墨的夜色,点点星子点缀其中,粲然生辉。空中弥漫着一股温暖的草木香气,旺财还围着二人打着转,时不时发出疑惑的叫唤声。章启收了手,将手帕递还给她,伸手抚了抚虞秋烟的发顶。“别再哭了。夜间寒凉,回屋去罢。”虞秋烟还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一动未动,甚至伸手抚了抚脚边的犬奴。犬奴见她终于好转,抬起前爪搭到了虞秋烟的手心中,尾巴使劲地摇着,仿佛在讨她欢心。章启站起身,见她始终未动,顿了片刻。半晌,虞秋烟斜眸看了一眼,又低下眸子,瓮声瓮气:“我腿麻了。”章启怔愣了片刻,眸子不觉染上几分笑意,伸出手去。望着章启那只修长的手,虞秋烟抬手将小狗抱起来递了过去。她本是想避开章启的手,可章启却并未拒绝,一手拎起那狗,另一只手抓着她手腕将她整个带起。虞秋烟撑着这股力道站起了身,甚至往前扑了一下。好在最后站稳了。她瘪了瘪嘴,看着他的眸子,有些无颜面对:“你方才是不是在笑话我?”“……并无。”“那先前呢?”章启疑惑。虞秋烟转开眼:“就是白天……”章启想起白日里那一遭,沉眸望着她:“也没有。”虞秋烟满意地点点头:“王爷今日来府中便是与父亲说宋成毓之事?”“是。”原是如此,既然事情已水落石出,总该叫虞衡知晓。虞秋烟有一些不好意思面对他,伸出脚,扒拉了一下那狗洞,极力装作自然道:“王爷为何这么晚了会出现在虞府的狗洞之外?”听她问了此话,章启方才相信她是真的不难过了。虞秋烟看着那不大不小的狗洞神色莫名。章启倏然会意,拧着眉:“虞小姐莫不是以为本王要钻狗洞?”虞秋烟惊得咳嗽了数声,连道“没有”,又从章启手中抱过小狗,拍了拍它的爪子:“这洞都是它偷偷挖的。”那犬奴还以为是和它玩耍,伸出前爪拍了回去,还一副得胜了一般“汪汪”唤着。章启伸出一根长指,轻敲了一下她怀中旺财的狗头。虞秋烟低着头,轻声问:“我是想问,王爷怎么知道我在这院墙后?”还能恰好在她将手伸手出去时站在院外……她因为不想叫他看见狼狈的模样一直隐着声,如今可倒好,更狼狈的都被人看见了。重生一次,还是如前世一般一直在启言面前丢脸。章启看着她与旺财嬉闹手指,挪开视线:“我早就来了,方才是它带我过来的。”虞秋烟点了头,垂着脑袋,没出声。章启还当她又想起了什么,片刻,抬手抚了抚她的额顶。“都会过去的,回去吧。”“我就在自己府中,要回去也是你先回去。”她抬眼。“我看着你进屋。”“王爷方才是在对面那屋顶吗?”虞秋烟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屋子隐在一片无边的夜色下,参差交错的瓦面静悄悄的。“是。”章启微微点头。这么说,可不是都看见了。……虞秋烟转身回了后院,进月洞门前扭头看了一眼。那一抹长影转息间数个腾挪,片刻间便跃至了对面的屋脊之上,仿佛飞鸟悬停。察觉到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虞秋烟抚了抚发红的双颊,立即抬步跨进了后院内。安排◎请姜大人喝酒◎清晨时起了一阵雾。旭日高升,雾气方散。暖阳穿过迷雾,投下一片和煦的碎影,院角那颗桃树枝叶间滚过颗颗清露,折射出斑斓的明辉。木质的窗棂映出了一圈光影,虞秋烟站在窗后,看着树枝上点缀着点点粉白的花骨朵儿,深深吸了一口晨雾散去后潮湿而润泽的空气。屋内传来珠帘拨动声,虞秋烟看到赏云端着茶水走进屋内。盘中放了一个白玉瓷罐,虞秋烟瞧着陌生便微微合上窗,走过去捻了捻罐中数片蜷起来的茶叶。“这也是戚九送来的?”“是啊,戚大夫说此茶润嗓清肺,奴婢也不大懂,反正是好东西,便给小姐煮了一些。”自那晚哭过一阵之后,虞秋烟次日便有些咳嗽,大抵是吸入了不少冷风,有些损到了嗓子。本没打算请大夫,想着养几日便好了,可戚九倒是及时,隔日一大早便来了虞府,说是为防先前病症落下病根,特来号脉。戚九来时,虞衡恰好在府上,虽说他已从姜一跬处知晓了事情始末,可却并没有拦住戚九。只怕还当戚九是梁府派来的。虞秋烟与虞父吵过了一阵之后,虞父便一直避着她,始终未提退婚一事。虞衡这些年是真的待宋成毓如亲生子一般,教导他甚为用心,从经史子集到人情世故,在当初宋成毓要出京外任时,虞衡还托了数名昔日故交,要他们多为关照。一贯清廉正直的人为了宋成毓,可算是数次破了先例。虞衡对宋成毓是寄予了厚望的。虞秋烟自嘲一笑,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方问道:“戚九呢?”“小姐没醒,她瞧了一眼就回去了。”赏云又为她斟了一杯茶,却见虞秋烟点点头整容往外行去,便问,“小姐要去何处?”“去主屋等父亲。”赏云却着急的起了身:“小姐,您才喝完一盅茶……不然再坐会,再去罢。”被虞秋烟看了一眼,赏云才别扭放下茶盅,发出“啪”的一声:“奴婢早晨去,听闻二小姐在……”赏云只知道上次小姐去寻了一趟虞衡,回来便损了嗓子,且这些天心情不好。这几日见到主屋那边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在私下夸赞着二小姐如何得老爷欢心,哄得老爷心花怒放,收敛了脾气。更有甚者还道二小姐年纪轻轻便如何有孝心,知道哄老爷开心,不像大小姐,数日都未出过院门。在众人眼中是太傅与小宋公子吵了一架,二小姐哄得太傅欢心,而大小姐只会让人操心。在赏云眼中,甭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是她家小姐受委屈了,可却还要被人如此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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