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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衍義卷第四(第1页)

帝王爲學之本

漢光武明帝唐三宗之學

光武受《尚書》,通大義,《東觀記》云:受《尚書》於廬江許子威,大義略舉,因學世事。召桓‘桓’,原作‘亙’,避諱,今據四庫本改,下同。榮入説,甚善之。每朝會,輙令榮敷奏經義,帝稱善。帝每旦‘旦’,陳本、四庫本作‘日’。視朝,日仄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見帝勤勞不怠,承間諫曰:‘陛下有禹湯之明,而失黄老養性之福,願頤愛精神,優游自寜。’帝曰:‘我自樂此,不爲疲也。’太子,顯宗也。

臣按:光武早爲儒生,及即位,孜孜經術又如此,宜其光復舊物,身致升平。視少康、周宣蓋庶幾焉。惜其時,儒臣作輔如伏湛、侯覇軰皆章句書生,未明乎古人格心之業。故在位三十餘年,雖鮮有過事,而以無罪廢正后、易太子,則有媿‘刑家’之義,以直諫殺大臣,則有乖從諫如流之美。蓋其所學未至於明善誠身之地,故於父子、夫婦、君臣之際不能無可憾者焉。聖學不明,雖有不世之資如光武‘武’,原誤作‘明’,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者,迄不能追帝王之盛。然則人主之於務學,其可苟也哉。

顯宗孝明帝十歳通《春秋》,光武奇之。旣爲皇太子,師事博士桓榮學,通《尚書》。及即位,尊以師禮。乘輿常幸太常府,令榮坐東面,設几杖,會百官及榮門生數百人,天子親自執業,每言輙‘輒’,原誤作‘輔’,今據四庫本改。曰‘大‘大’,四庫本作‘太’。師在是’。旣罷,悉以太‘太’,四庫本作‘大’。官供具賜之。後,三雍成,三雍,謂明堂、靈臺、辟雍。拜榮爲五更。更,謂耆老而更事者。每大射養老禮畢,帝輙引榮及弟子升堂,執經自爲下‘下’,陳本、四庫本作‘卞’。説。謂下同上。語而講説也。詔曰:‘三老李躬,年耆學明。五更桓榮,授朕《尚書》。《詩》曰:“無德不報,無言不酬‘酬’,四庫本作‘讎’。。”其賜榮爵關内侯。’

臣按:先儒胡寅以爲顯宗事師之意,百千年鮮有其儷,可謂人主之高致。惜乎桓榮授經,專門章句,不知仲尼脩身治天下之微旨,故其君之德業如是而止,斯言當矣。抑臣竊謂學者所以治性情者也。故先漢名儒匡‘匡’,原作‘康’,避諱,下同。衡有言: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餘,而強其所不足。故聰明疏通者戒於太察,寡聞少見者戒於壅蔽,勇猛剛強者戒於太暴,仁愛温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於後時,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若顯宗者,豈無所當戒者乎?傳稱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隱發爲明。公卿大臣數被詆毁,近臣尚書至見提曵。帝嘗受《書》於師矣,《書》之稱堯曰‘允恭’,稱舜曰‘温恭’,稱文王曰‘徽柔懿恭’,是皆以恭爲貴也。曰‘御衆以寛’,又曰‘寛綽厥心’,是又以寛爲貴也。帝於二者,兩皆失之。旣無容人之度,又失遇下之禮,然則又何貴於學乎?先儒有言:‘未讀是書猶是人也,旣讀是書亦猶是人也,則爲不善讀矣。’其殆顯宗之謂邪!

肅宗孝章帝少寛容,好儒術。其爲太子也,受學於張酺。元和二年東巡,酺爲東郡太守,帝幸東郡,引酺及門生、掾吏會庭中,先備弟子之儀,使酺講《尚書》一篇,然後脩君臣之禮。

臣按:章帝尊經事師之意不愧前人,又能戒顯宗之苛切,事從寛厚。奉母后以孝,遇同姓以恩惠。養元元,除去苛法,後之議者以長者稱。雖其天資之美,亦其學之力也。惜其時師臣如張酺者,雖質直守義,數有諫正,然其所學不過章句之業。況又以嚴見憚,不得久在左右,故所以輔成德美者如是而止。考之本紀,在位僅十有三年,而年止三十有三。豈無逸之戒亦或有所忽耶?惜哉!

唐太宗身屬櫜鞬,風纚露沐,然銳情經術。即王府開文學館,召名儒十八人爲學士,與議天下事。旣即位,殿左置弘‘弘’,原作‘洪’,避諱,下同。文館,悉引内學士番宿更休。聽朝之閒‘閒’,原誤作‘間’,今據陳本、四庫本改。,則與討古今,道前王所以成敗,或日昃夜艾,未嘗少怠。

臣按:後世人主之好學者莫如唐太宗。當戰攻未息之餘,已留情於經術,召名儒爲學士以講摩之,此三代以下所無也。旣即位,置弘文館於殿之側,引内學士番宿更休。聽朝之暇,與討古今、論成敗,或日昃夜艾,未嘗少怠,此又三代以下之所無也。故陸贄舉之以告德宗,謂言及稼穡艱難則務遵節儉,言及閭閻疾苦則議息征徭,此所以致貞‘貞’,原作‘正’,避諱,下同。觀之治也。我朝列聖盛時,妙選名儒環侍經幄,邇英、崇政延訪從容,夜直禁中,不時召對,所以緝熈聖學,開廣睿聰,其與貞觀實同一揆。夫晝訪足矣,又必加以夜對,何也?人主一心,攻者甚衆,惟聲與色尤易溺人。晝日便朝,薦紳儼列,昌言正論,輻湊於前,則其保守也易。深宫暮夜,所接者非貂璫之軰,即嬪御之徒,紛華盛麗,雜然眩目,奇技滛巧,皆足蕩心,故其持養也難。此夜對之益,所以尤深於晝訪與!聖明在上,儻有志於帝王之事業,則貞觀之規模‘模’,原本、嘉靖本、陳本作‘摹’,今據四庫本改。與我祖宗之家法不可以不復。

太宗嘗謂侍臣曰:‘梁武帝惟談苦空,元帝爲周師所圍,猶講《老子》,此深足爲戒。朕所好者,惟堯舜周孔之道,如鳥之有翼,魚之有水,不可暫無耳。’

臣按:太宗深鍳蕭、梁之失,不取老、釋二氏,而惟堯舜周孔之道是好,可謂知所擇矣。然終身所行,未能無媿者,以其嗜學雖篤,所講者不過前代之得失,而於三聖傳授之微指,六經致治之成法,未之有聞其所親者。雖一時之名儒,而奸諛小人亦厠其列,安得有佛時仔肩之益?故名爲希慕前聖,而於道實無得焉。其亦可憾也夫!

太宗嘗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辨口,或以諂諛,或以奸詐,或以嗜欲,輻輳攻之,各求自售。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也。’

臣按:秦漢以後號爲賢主‘主’,原誤作‘王’,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脩身寡過則或有之,其知從事於此,心懼奸佞之乘其隙,則未有如太宗者。惟其中有所主,故封德彛、宇文士及權萬紀之徒,皆不得而惑。然數者均爲易入,而嗜欲又其最焉。古先聖王惟此之畏,故朋滛於家,益之所以戒舜也。無皇耽樂,周公之所以戒成王也。太宗能嚴奸佞之防而未能脱嗜欲之穽,閨門之内旣多慙德,而武才人狐媚之惑,卒基異時移鼎祚、翦宗支之禍焉。蓋由天資之高有以知夫衆攻之原,而學力之淺卒無以勝其最甚之害,故智及之仁不能守之也。近世儒生有爲《心箴》者曰:‘茫茫堪輿,俯仰無垠。人於其間,眇然有身。是身之微,太倉稊米。參爲三才,曰惟心耳。往古來今,孰無此心。心爲形役,乃獸乃禽。惟口耳目,手足動靜。投間抵隙,爲厥心病。一心之微,衆欲攻之。其與存者,嗚呼幾希。君子存誠,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體從令。’箴雖常言,然深切於正心之學,故録焉。

玄宗明皇帝開元中謂宰相曰:‘朕毎讀書,有所疑滯,無從質問。可選儒學之士,使入内侍讀。’盧懐慎‘慎’,原作‘謹’,今據四庫本改。薦太常卿馬懐素。乃以懐素爲左散騎常侍,與褚無量更日侍讀。每至閤門,令乘肩輿以進。或在别館道遠,聽於宫中,乘馬親送迎之,待以師傅之禮。

開元中,置麗正書院,聚文學之士或修書、或侍講,以張説爲修書,使以總之,有司供給優厚。中書舎人陸堅以爲無益於國,徒爲縻費,欲奏罷之。張説曰:‘自古帝王於國家無事之時,莫不崇宫室、廣聲色,今天子獨延禮文儒,發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陸子之言何不達也?’帝聞之,重説而薄堅。

臣按:明皇初政,好學右文,其盛如此,可謂美矣。使當時得一真儒在輔導弼諧之地,日以堯舜三王之道、六經孔孟之言陳之於前,必格物以致其知,則於是非邪正之辨瞭然不惑,而張九齡、李林甫之忠邪不至於用舎倒置矣。必誠意以正其心,則於聲色貨利之誘確乎不移,而惠妃、太真之蠱媚,王珙、宇文融之聚歛不得進矣。必脩身以正其家,則於父子夫婦之倫,朝廷宫寢之政,各盡其道,安得有信讒廢殺三子之禍,又安得有禄山凟亂宫闈之醜哉?奈何張説之流不過以文墨進,無量、懐素亦不過章句儒,帝雖有志於學,而所以講明啟沃者僅如此,是以文物之盛雖極於開元,而帝心已溺於燕安。女子、小人内外交煽,根本日蠧欲其無禍亂,得乎?故人君之學,苟不知以聖王爲師,以身心爲主,未見其有益也。

憲宗留意典墳,毎覧前代興亡得失之事,皆三復其言。又讀貞觀、開元《實録》,見太宗撰《金鏡書》及《帝範》,玄宗撰《開元訓誡》,帝遂採《尚書》、《春秋》、《史》、《漢》等書君臣行事可爲龜鏡者集成十四篇:曰君臣道合,曰辨邪正,曰戒權倖,曰戒微行,曰任賢臣,曰納忠諌,曰慎征伐,曰重刑法,曰去奢泰,曰崇節儉,曰奬忠直,曰脩德政,曰諫畋獵,曰録勲賢,分爲上下卷目,曰《前代君臣事迹》,以其書寫於屏風,列之座右。

臣按:憲宗玩意經籍,集其事以爲龜鑑,用意美矣。然平蔡之後,驕侈遽形。裴度以忠直見疎,李逄吉以讒諂用,皇甫鏄、程异以羨餘進,是邪正未嘗辨,賢臣未嘗任也。忠諫未嘗納,勲賢未嘗録也。土木興則反於節,儉聚歛行則乖於德政。凡所謂十有四條,無一不悖戾者,其故何哉?蓋居中而制萬事者,心也,古先聖王必於此乎用力。故一心正而萬事莫不正。憲宗知監前代成敗之迹,而不知古人《大學》之源。藩鎭未平猶能勉強策勵,一旦奏功,侈然自肆。屛障雖在,志慮已移,視之爲虚器矣,由其心之不治故也。當時,羣臣獨一裴垍能進正心之説,而心之所以正者亦莫之及焉。徒舉其綱而不告以用力之地,是猶教人以克己復禮,而不語以視聽言動之目,其能有益乎?故爲人臣而不知《大學》,未有能引其君以當道者。

以上叙漢光武明帝唐三宗之學

帝王爲學之本

漢魏陳隋唐數君之學

漢元帝多材藝,善史書,鼓琴瑟,吹洞簫,自度曲,被歌聲,分刌‘刌’下,四庫本多‘音忖’二字。音忖節度,窮極幼眇。少而好儒,及即位,徴用儒生,委之以政。貢、薛、韋、康迭爲宰相。而上牽制文義,優游不斷,孝宣之業衰焉。

臣按:人君之學,不過修己治人而已,元帝於此二者未嘗致意。而所好者,筆札音律之事,縱使極其精妙,不過胥吏之小能、工瞽之末技‘技’,嘉靖本、陳本、四庫本作‘伎’。,是豈人君之大道哉!昔顏淵問爲邦,夫子以放鄭聲語之。今帝之所好者,吹洞簫,自度曲,正所謂‘鄭聲’也。先儒謂其音悲哀,能令人意思流連,怠惰驕滛,皆從此出。元帝之資,本非剛明者,又重之以此好,則其志氣頺靡,日以益甚,安有振迅興起之理?宜其牽制文義,優游不斷,卒基漢室之禍也。

魏文帝魏武曹操之子雖在軍旅,手不釋卷。少誦詩論,及長,備厯《五經》、《史》、《漢》諸子百家之言靡不畢覧,所著書論詩賦凡六十篇。史臣陳夀曰:‘文帝天資文藻,下筆成章,愽‘愽’,四庫本作‘博’。問彊識,才藝兼該。’若加之曠大之度,勵以公平之誠‘誠’,嘉靖本、陳本、四庫本作‘識’。,邁志存道,克廣德心,則古之賢主何遠之有?

臣按:文帝之爲太子也,與一時文士若王粲、阮瑀諸人游,號建安七子。帝及粲等所爲文章,至今具在,其藻麗華美則誠有之,揆諸風雅典誥,則罪人也。夫曠大之度,公平之誠同上。,邁志存道,克廣德心,此皆人君所當勉者。而帝也爲嗣,則喜見顏色,居喪則燕樂不衰,薄同氣之恩,殺無寵之配,以玩好而求遠物,以私憾而僇諫官,是於所當勉者不知勉矣。書論詩賦,文士之末技爾,非人君所當務也。而乃侈然自衒,謂莫己若,識度如此,其爲史氏所譏,宜哉!

後魏王珪問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若書籍。’珪曰:‘書籍有幾?如何可集?’對曰:‘自書契以來,世有滋益,至今不可勝計。苟人主所好,何憂不集?’珪遂命郡縣大索書籍,悉送平城。

臣按:《大學》之道,以致知爲首,正欲開聰明而發智識也。魏珪,夷狄‘夷狄’,四庫本作‘中材’。之君,初未嘗學,而有益人神智之問,可謂切問矣。李先莫如書籍之對,亦可謂善對矣。然則書契以來,世有滋益,人主所好,何憂不集?則失之甚也。夫古今之書籍雖多,其切於君德、治道者,六經而已爾,《論》、《孟》而已爾。六經之大義,人君皆所當聞,然一日萬幾,無徧讀博通之理。苟顓精其一二,而兼致力於《論》、《孟》、《大學》、《中庸》之書,間命儒臣敷陳厯代之得失,則其開聰明而發智識者,亦豈少哉?惜乎李先凡陋之儒,智不及此,徒使魏王以聚書爲美而無得於書。求神仙、濫刑戮、溺聲色,卒以無道殞其身。是雖圖書山積,果何益於萬一哉!

唐文宗性儉素,聽朝之暇,惟以書史自娛。聲樂遊畋,未嘗留意。

臣按:文宗可謂好學之君矣,而卒無救於禍敗者。《易》曰:‘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使文宗而知此義,則玩乾健以養其剛,體離麗以養其明,旣剛且明,則於威福之權必能别白,何至柔懦不立,聽用匪‘匪’,原誤作‘非’,今據嘉靖本、四庫本改。人,使閹寺之勢益張,甘心以赧、獻自比。其於書史,了無毫分之得,正坐以之自娛故耳。夫好書而以之資空談,銷永日,鮮有不爲文宗者。

後漢靈帝好文學,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諸生能爲文賦者,並待制鴻都門下,後諸爲尺牘‘牘’,原誤作‘櫝’,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及工書鳥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數十人。侍中祭酒樂松、賈獲,多引無行趨勢‘勢’,原誤作‘執’,今據陳本、四庫本改。之徒置其間,憙陳閭里小事,帝甚悅之,待以不次之位。

臣按:詞賦小技,揚雄比之雕蟲篆刻,壯夫且恥爲之,况人主乎!賦猶無用,况書篆‘篆’,原誤作‘傳’,今據四庫本改。末‘末’,陳本作‘未’。藝乎!靈帝名爲好學,而所取乃爾。夫人主不可輕有所好,所好一形,羣下必有伺其意指者。故雖文賦書篆,亦爲小人媒進之階,况他乎?惟游心經術,恬澹寡欲,則奸邪無得而窺。靈帝昏亂之君,無足論者,特以爲來世之鑑云。

陳後主叔寶以宫人有文學者爲女學士。僕射江總雖爲宰輔,不親政務,日與尚書孔範等十餘人侍上遊宴後庭,謂之‘狎客’。上毎飲酒,使諸妃嬪及女學士與狎客共賦詩,互相贈答,采其尤豔麗者被以新聲,羣臣酣歌,自夕達旦,日以爲常。其後隋伐陳,獲叔寶以歸,從隋文帝飲,賦詩。及出,帝目之曰:‘以作詩之功,何如思安時事乎?’

隋煬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薛道衡死,帝曰:‘能更作“空梁落燕泥”否?’王胄死,帝誦其佳句曰:‘庭草無人隨意緑’,復能作此語邪?自負才學,毎驕天下之士。嘗謂侍臣曰:‘天下皆謂朕承藉緒餘而有四海,設令朕與士大夫高選,亦當爲天子矣。’

臣按:陳、隋二君,號爲工於詞藝者,一則因是而君臣相狎,一則因是而君臣争勝,卒底亂亡。然則帝王之於詞章皆非所當作乎?曰虞帝《勑天》之歌、大禹《朽索》之訓、成湯《宫‘宫’,原誤作‘官’,今據陳本、四庫本改。刑》之制,雖非有意於爲文,而炳炳琅琅、垂耀千古,此人君所當法也。若《大風》之安不忘危,猶可見英主之遠慮。《金鏡》之任賢去不肖,亦足以昭示子孫。揆之帝王,抑其次也。若夫雕鏤組織,與文士争一日之長,固可羞已,况於滛褻猥陋如陳、隋之君乎?臣故著此,以爲人主溺心詞藝者之戒。

以上叙漢魏陳隋唐數君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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