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笑了:“父皇一定想念你,思儿,父皇会高兴的。”
可我还是害怕父皇震怒的样子。他见到了这个不肖的女儿,心里一定不开心。如果上了火气,加重了病情,可要怎办?
“那我扮成从侍的样子吧,悄悄地进去。”我说道。
是夜。
凉月如霜。
我躲在兄长的身后,套着大大的制衣,在人队中,走入建章宫。
君父躺在那儿,形容枯槁,很憔悴,很憔悴。
他看见了兄长,脸上现出一丝开心,很吃力地抬起手,招了招:“奭儿……奭儿你过来。”
兄长跪地谒:“儿臣祝君父万年无极。”然后,仓促地起身,走到君父榻前,含泪喊了一声:“父皇……”
“奭儿,江山交给你,朕、朕能放心吗?”
父皇的声音很沙哑,也很疲惫。
兄长伏在榻前,哭道:“父皇!儿臣要父皇好起来,要父皇康健永泰,永远、永远陪着儿臣、陪着大汉!”
父皇想说什么,但一阵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堵住了他的咽喉。
我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所见之处,满目皆是严肃,阖宫之人皆知,君上大限将至,这天下,将易主。
我想着,想着君父的好,不禁悲痛失声。
他自幼恶我,但有时,细察之下,亦能感觉到他的慈悲与温暖。
很多年前,幼年不懂事的敬武离宫出走,偷偷跑到二毛在长安的家,只有旧址还在,家,早是没了。
我躲在草垛里睡了一晚。
天将晓时,君父率亲军寻来了。他斥我,君王在破屋的院子里高声斥责我,君父的亲军将不知事的小丫头带回了汉宫。
那晚,他本可以不用亲来。
君父虽是满目的不愉快,但他毕竟亲来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忧心的吧?
他毕竟也曾关心过敬武。哪怕只有那么一会儿,那么一点点……
想到这里,我内心里愈发的伤感。
兄长比我更伤心。
所以兄长没有看到角落里有道黑影子,忽然窜出,——我不知她是怎样混进来的,但她分明的不怀好意,她从袖中掏出一把银闪闪的匕首,直向君王而去。
我本能地扑过去。
那把匕首扎进了我的胸膛——但并不深,我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痛,那股力道并未在我血肉间绞过,扎进的一瞬间,它便顿住停止了。
那双眼睛惊恐地瞪着我。
我耳边一片嗡嗡,只听君父在气喘,兄长声嘶力竭地喊:“护驾——传、传太医令!”他的声音极度沙哑:“思儿……思儿你怎样?”
兄长很慌张,声音带着哭腔。
君父推开了兄长,他那么虚弱,却仍支着身子坐起来:“你是谁?为何要谋害朕?”
君王气宇轩昂。
他的眼角瞥了瞥我,“没事?”他咳了一声,“思儿?”
我点头,捂着伤口扑在君父榻前:“君父,思儿来看你……”
他一愣,旋即伸出了手,摸了摸我的头:“思儿,你怎么来啦?想起来看朕……”皇帝哀伤地叹了一声:“朕老啦,思儿,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