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来说,那天的诊断过程与周乐琪的设想相比显得太过普通了。
没有人要电击她、也没有人要把她绑住,放眼整个医院也没有什么禁闭室,所有恐怖的假想都没有成真。
帮她诊断的医生是一个很温柔和气的阿姨,她跟她聊天,说最近的天气、问她最近学习的情况、问她和朋友相处开不开心,就像普通的聊天一样正常;涉及真正检查的部分也很友好,她去做了常规激素检测,填了心理量表,全程都没有什么不愉快的。
当医生问到她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时,她犹豫再三还是把家里的事说出口了,并告诉医生她考试失败,以及连续失眠和记忆力下降的事。由于之前她已经告诉过侯梓皓,第二次开口就稍稍变得容易了一点,但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并克制不住地感到焦虑。医生温柔地安慰了她,并告诉她她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她给她开了药,是稳定情绪用的,告诉她要按时服用不能擅自停药,同时还说比药物治疗更重要的是心理疏导,她希望她能多跟父母沟通、多跟朋友交往、多倾诉内心的想法。
这些建议都让周乐琪想到侯梓皓。
她知道有关自己生病的事情是不能跟余清提起的,因为余清本身的状况也很不理想,而复读之后她的身边也没有朋友,想来想去,好像能跟她说话的人也就只有侯梓皓一个。
她……是不是有点太依赖他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周乐琪的情绪稍显低落。
侯梓皓已经偷看过她的病例了,医生的诊断是“重度抑郁”,需要服用的药物有相对明显的副作用,他以为她是因此而感到不开心的。
他明白此时自己应该安慰她,且措辞必须尽量自然和轻松,这个难度很大,他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倒是她先说话了:“侯梓皓。”
根据侯梓皓对父母相处模式的观察,一般当苏芮妮连名带姓地称呼侯峰时都说明她的情绪不好、需要发泄,他于是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点危险,因而应和她的时候略微有点迟疑。
唉……他又怎么她了。
周乐琪的眉头正皱着,在他回应之后又很严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让他心里发毛,忍不住问:“……你干嘛?”
她抿了抿嘴,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侯梓皓:?
他愣了一下没说话,周乐琪就又催他:“说啊,什么时候?”
“7月12,”他谨慎地回答,“怎么了?”
她的神情严肃不减,甚至眉头皱得更紧了:“哪一年生?”
侯梓皓:“……1996——到底怎么了?”
她再不说他心态要崩了。
而周乐琪一听到1996这个年份心中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是1995年1月3号生的,也就是说她其实没有比他大两岁,只有一岁半,四舍五入一下的话也就一岁。
虽然即便这样也不能改变她眼下过度依赖他的事实,然而终归还是能稍微减轻一点她心里的羞耻感和歉疚感。她对此略感满意,说:“没什么,就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