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惯来面无表情,仿若天大的事在她面前也惊不起半分波澜,重逾千斤的话从她口中轻飘飘吐出,似不过絮带拂漫天。
唯有被浅褐瞳眸直直盯住的少年知晓,她话里游刃有余的自信与眉眼间势不可挡的傲然,堪比烈火燎原暴雪封山。
一瞬,
怦然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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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御书房内。
功德簿的三个名额分别被东堰晋氏,泉州宋氏,曲禹渡氏收入囊中,竟无一家出自上京门楣。
堂溪舟毫不意外,绯红官袍衬得她温润雅致,脱口而出的话却锋利带刃。
她说:“夹起尾巴做人好过当出头鸟,他们怕是觉得自己聪明得紧。”
削弱世家权力,本就要先从上京着手,若是肯花钱消灾,朝廷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昭尹抚着花白须发,想了想说道,“丞相高见,但上京世家未必短视。”
闻言,沉默许久的落朝颜抬手,语气谦和,“望大人赐教。”
她如此姿态,堂溪舟也赶忙低头拱手道,“望大人赐教。”
昭尹连连摆手,直说自己是跟上京世家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得出的些微经验。
看似上榜的三家与上京无关,实则内里盘根交错,另有渊源。世家本就是依附权贵而生,通婚联姻,是最基础的合作。
王家公子娶李家姑娘,陈家少爷纳赵家女子,三代以内无亲属关系,往上再数数,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两家也能扯上关系。
地方世家说到底也是从上京出去的分支。
听罢,堂溪舟顿时了悟,叹服道,“确是此理。”
落朝颜却说:“姻亲关系,倒是易断。”
丞相和御史大夫对视一眼,齐声道,“请陛下直言。”
“朝中跟随朕的大臣,武将居多,文臣寥寥无几,”她看了眼丞相,“单有堂溪舟不够,给她人都累瘦了。”
“世家底蕴深厚,纵是比不上子弟培养力度的贵女们,应当也是腹有笔墨,诗书其华。”
她说:“女官还是太少了。”
大概是觉得针对性太强,陛下瞥了瞥昭尹老大人,补道,“男的也都是男的。”
昭尹:“……”
他哭笑不得道:“陛下不必这般看我,臣虽年迈,心却堪比少年。”
“天晟开国之初,朝中人手不足,中央地方均有前朝旧臣,陛下想择选为己所用者,无可厚非,但单论女郎怕是有些过犹不及。”
落朝颜动了动嘴,咽回那句“男人长得漂亮,能相妇教子就行”。
她担心给老大人气个好歹。
“大人言之有理,”陛下谦和有礼道,“那就择个良日,召集天晟才女来上京参加聚贤会,不分家世门第,有才之女尽可奉职。”
“哦对,男的也能来。”
陛下沉吟片刻,语气坚决,“男子有容貌限制。”
落朝颜,一个坚定的花瓶主义者。
堂溪舟熟知她的喜好,并未当面提出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