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洗过澡,头发干净柔顺,碎发扫在额前。眼镜后的?眉眼仿佛被描摹过,浓墨重彩黑白分明。盛清歌鼻子?忽然酸了,刚刚在和老盛吵架时她都没?想哭的?。“陆斯则……”一开口,声音不受控制带着哭腔。陆斯则注意到她脸颊上的?巴掌印,抬手把她散在面前的?头发往后理,用手背小心翼翼轻碰她脸颊,“是谁打的??”他的?手背比较凉,至少比盛清歌此时脸颊的?温度低。“陆斯则。”盛清歌只是唤他,然后吸吸鼻子?,控制不住地啜泣。她低下?头,想抑制住哭声,肩膀却不受控制地抖。“清歌,”陆斯则单膝跪在地上,慢慢把她揽到怀里,手掌在她后背轻拍,温声说:“难过就哭出来。”男人怀里是盛清歌熟悉的?清冽苦涩气息。安静了一会儿,盛清歌乱成一团的?情绪终于透过些?许光亮,理智也回归。她缓缓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了眼门口,低声说:“先帮我把门关上。”被双方父母中的?任意一个看?到都会造成一场闹剧。陆斯则揉揉她发顶,然后松开她,“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个冰袋。”“嗯。”盛清歌又恢复把自己蜷缩起来的?样子?。陆斯则再回来时直接把门反锁,他俯身握住盛清歌手臂,把她从地面拖起来,“蹲了很久了吧。”盛清歌腿都麻了,挪动了下?步子?,却只挪动小半步。她问:“你怎么知道?”陆斯则把冰袋放在茶几上,随后在她面前半蹲下?,掌心覆在她小腿上轻揉。盛清歌下?意识就要躲开,却被他固定地纹丝不动。“别动,”陆斯则低声说,“我刚刚路过,看?见你蹲在地上。”他敲门敲了两遍,盛清歌也没?有任何反应。他走到她身边,在喊人夫今天天气很好,天空是纯粹的蓝,万里?无云,空气带着深秋独有的味道。陆斯则把冰袋拿开一些,仔细看了看,然后把冰袋换了一面,再?次轻轻覆上。“法律规定父母有责任抚养子女成年。”安慰人的方式有?很多,盛清歌第一次见有人用法律安慰的。她牵了牵嘴角,看着他,轻声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他说?的对,因为他带给我?的物质基础的确超过了平均水平。”超出的那一部分,也就是老盛让她偿还的。和?偌大的盛氏相比,她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于是只?能用婚姻偿还。陆斯则未置可否,眸光从她脸颊移开,和?她对视。两人坐的距离很近,盛清歌双臂环膝,一瞬不瞬盯着他看。陆斯则眸色深沉,鲜少有?情绪能透过那副长年累月的温和?而流露出来。他说?:“即便是现在,我?依然赞成你一年前逃婚的决定。”盛清歌迟疑片刻,眨了下眼睛。陆斯则继续说?:“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这些东西也没有?统一的标准来进行衡量。”“没有?人理应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强行施加到?别人身上,即使是顶着为她好的名义。”“你做的是对的。”盛清歌忽然眼眶发热,眼睛也变红。陆斯则温柔地弯起眼尾,“我?给你讲个有?趣的事情,想不想听?”她吸吸鼻子,点头。“前几年陆鸣舟不想接手?公司时候也找我?闹过几次,说?我?白拿股份不干活。”盛清歌记得这件事,那时候陆鸣舟才?大一,正?和?她在网吧打游戏,被老陆一个电话通知一周后进公司。他当即跑出去打电话鬼哭狼嚎大半天。没想到?是在给陆斯则打电话。盛清歌笑:“然后呢?”陆斯则说?:“我?没同意,他就趁暑假来国外找我?理论,还要替我?向学校递交退学申请。”“再?然后?”“被我?打了一顿。”盛清歌笑出声:“真的假的啊?”陆斯则点点头:“真的,因为都闹到?我?导师那里?了,几乎整个实验室都知道这件事。”盛清歌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暴力的,我?以后会记得不得罪你的。”陆斯则很自然地说?:“没关系,我?又不会和?你生气。”这句话说?的太轻飘飘,轻的仿佛一根羽毛,缓缓落在小鹿鼻尖上,痒痒的。盛清歌定定看了他眼睛几秒钟,对方注意力都在她脸上伤痕上,没和?她对视。她视线下移,沿着高挺鼻梁落到?嘴角,又继续往下,看见他的喉结、以及衬衫衣领后的锁骨。“陆斯则。”“嗯?”盛清歌移开视线,“盛董事长说?,江临出轨是因为我?没能维系好一段婚姻。”陆斯则似乎想到?了什么,指尖动了动,面上神色未变,“出轨是个人道德问题,不应该把过错归因到?伴侣身上。这是我?的观点。”盛清歌看他:“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啊?”陆斯则看她的眼睛,“是。”盛清歌思考片刻,问:“你介意我?和?你讨论一些限制级话题吗?”陆斯则:“不介意,当然,前提是你不会感觉到?被我?冒犯。”盛清歌措辞半晌,道:“其实算是一个采访吧,想听一听男生的观点。但是身边能让我?问出来这个问题的男生,除了陆鸣舟,就只?有?你了。”“嗯。”盛清歌缓缓说?道:“江临之前对我?说?,他说?对于男人来说?,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