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瑶在医院只待了三天,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先兆性流产迹象,大概劳累加上情绪激烈造成的。
齐堃还要照顾朵朵,当天来看过她就离开了,换了组里一个阿姨来照顾她。
那阿姨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不知道名字,别人都叫她兰姨,原先在第二人民医院上班,后来辞职了,自己开了个诊所,对儿科很在行,应城附近的十里八乡,孩子生病了,都会去找她。
她个子不高,微胖,一张圆脸却让人觉得安心又温暖。
至于为什么来参加志愿队,就没人知道了。
“年轻人真是不行,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兰姨进门的时候就数落她。
她抿着唇,低头受教,大脑乱成一团,她根本无法思考。
兰姨去医院的食堂给她做营养餐,她有贫血症状。
她躺在床上愣了会儿,很多事情堵在脑海里,她觉得头很疼。
她想了又想,最后给齐堃打了个电话。
她说,“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北乡信号不好,听筒那头齐堃的声音并不是特别清晰,“你的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不用担心。”
唐瑶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齐堃努力了许久才能辨别出来,她说的是,“我想把孩子拿掉!”
他沉默了许久,想反对,可最后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理由。
“不要告诉宋子言吗?”
“没有那个必要!”
兰姨提了饭盒回来的时候,还满面带笑地跟她传授经验,“这女人怀孕啊,头三个月最重要,可要好好养着,不能马虎!”她把饭菜拿出来,摆在唐瑶面前,“我听齐堃说啊,你这嘴可挑了,我别的长处没有,做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因为家里那位也是个嘴挑的。”
唐瑶想,宋子言也很挑,但是他从来不说,年少的时候她就喜欢把所有他不该吃的往他碗里扒拉,那时候他就不吭声,惯着她,仿佛她一直就是个任性的孩子。
兰姨说到这里,似乎想起,“还没家里汇报吧!赶紧说说,给家里道个喜,你这半道子闹出这样的事,家里人甭提该多担心了,我看你出院就回去吧,负责人那里我帮你去说,这生孩子是大事,不能打马虎眼!”
兰姨是个自来熟,话特别多,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唐瑶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心情复杂。
她低声说,“先不了。”她没人可以汇报了,她没有母亲了,没有宋子言了,郑晴要结婚了,她不知道该去很谁说,哪怕只是一个倾听者,她都找不到了。
她感觉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茫,孤独,害怕,惶恐!
她也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可以说这孩子跟宋子言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她知道,自己无法给孩子一个明朗的未来,而且对宋子言将来的另一半也不公平。更重要的是,以费姨多疑的个性,如果哪天不小心知道了她有了宋子言的孩子,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也可以走得远远的,离应城,离宋子言远远的,可是她还是担心,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选择,她却觉得翻山倒海地难受,整个人被搅和在一团乱麻中,感觉都快被撕裂了。
她只在医院待了三天,第三天走的时候,她去了妇产科,是下午,下着小雨,兰姨说出去买东西,好不容易进一次市区,其他人都打电话来托兰姨带东西回去。
兰姨要唐瑶先等着,等着她回来再去办理出院手续。
她应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偷偷去了一趟妇产科,医生认出了她,还没等她开口,先说了句,“不用紧张,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孩子很好,好好静养没什么事的。”
她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白,她每个神经都绷着,手心都是汗,她觉得自己要谋杀一个生命,而这个生命,还是宋子言和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