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叶娘欣然应好,退了出去,到河边洗衣。
&esp;&esp;捣衣声声,叶娘唱起了吴语小调:“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esp;&esp;独特的吴音飘起,四五个魁梧的影子笼下。
&esp;&esp;叶娘怔怔仰头,见到来人,下意识想跑,还是被拽住了胳膊,逃脱不得。
&esp;&esp;“可让我们好找!”为首者没好气道。
&esp;&esp;“放开我!”叶娘一棒槌砸下去,用了吃奶的力气。
&esp;&esp;抓人的吃痛,恼羞成怒,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打得叶娘脑壳嗡嗡。
&esp;&esp;“你们干什么!”
&esp;&esp;一声钟似的质问响起,一只手抓住叶娘胳膊,把她拉到身后。
&esp;&esp;肇事几人见来者气势汹汹然文质彬彬,并不当一回事,好心劝道:“这位公子,你不要妨碍我们拿人。”
&esp;&esp;在屋内听到动静出来的缪行己,瞟了一眼身后托着半边脸的叶娘,明知故问:“拿谁?”
&esp;&esp;“你身后的那个女人,”管事拿出怀里的卖身契,指着白纸黑字,“是我家主人花了十两银子买下的小妾。喏,你看。”
&esp;&esp;缪行己草草过了一眼其上签字,微微一笑,问身后的叶娘:“你叫叶泛吗?”
&esp;&esp;叶娘摇头,“不叫。”
&esp;&esp;“你们听到了?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是我表妹。”
&esp;&esp;管事好笑,“你们说不是就不是?”
&esp;&esp;“你们才是,”缪行己反客为主,斥道,“瞧我表妹貌美,竟然私造文书,意图拐卖。我朝律法:略卖良家女子者,黥面,流三千里。我要带你们去见官。”
&esp;&esp;听到略人见官,此人又谈吐不凡,几人俱变了颜色,喝问:“你是谁!”
&esp;&esp;“在下缪行己,表字恭侯。”缪行己施施然道。
&esp;&esp;听闻千乘县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举人,姓缪,很有学问,因父丧丁忧在家。想来正是此人。
&esp;&esp;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们面面相觑,冷哼了一声,讪讪离去。
&esp;&esp;缪行己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叶娘,想说没事了。
&esp;&esp;她对上他的目光,却微微笑了一下。
&esp;&esp;顶着被扇肿的半张脸。
&esp;&esp;他以为她是个娇气爱哭的性子,实则好像不然,甚至还能调侃他:“公子什么时候学会耍无赖了?”
&esp;&esp;“跟你学的。”缪行己脱口而出。
&esp;&esp;叶娘不置可否,继续坐到河边,捶打起衣服,哼起了未完的歌:“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esp;&esp;地道的吴语侬音,传自江南的小调。
&esp;&esp;据缪行己调查,整个江南府道近年风调雨顺,并无水患。
&esp;&esp;她在说谎。
&esp;&esp;“他们要抓的,”缪行己问,“是你吗?”
&esp;&esp;“是,”叶娘一棒捣下去,水花四溅,颇有几分泄愤的意思,“我被人打晕,卖给了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生不出孩子,纳了十六房小妾,打死了十个。我骗他说能治,趁采药的功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