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北洋诸将,固自认袁氏之代起为正统,而尚少有寅畏之心者也,至此袁不惜屈躬以求,则诸将者自复攘臂以起,此我求童蒙,不嫌尾大,并其正位之后,何为治体者,尚勿遑自恤,而但谋足成其事,以不惜贻祸于将许矣。故聚财者厚自丰殖,而勿之禁也,且益之以货利。政治以操守为典要,袁不惜讽人以坠其操守,水之就下,甚于决川!方革命初元之际,人人有自祓之心,故或尚甘于清贫;及堤防一溃,而军阀遂放纵至不可收拾。张勋方镇徐州,以其有故主之思,则所以牢笼之者益至,于其生日,则遣伶祝嘏,特颁荣爵,声色之端,遂渐极乎人欲。而自此以还,遂成惯习,以俭养廉之说,更复夷灭而不存。张勋者,以其骄恣之娱,卒亦俯首,此于复辟,显见寇仇,亦复以极欲者易其节守。张之行止,无当于论评,而节守之坠,则袁实尸之!此其开先例,毁人心,贻祸奕翼,以造成今日罪大恶极之军阀,使国民之迄莫得少苏生息者,又袁之惠流也。一方以本身代表北洋,攘取国家,使诸将臣服,而生北洋正统之谬论,徐、冯、段以来,亦正用此谬点以自矜。一方使军阀萌列藩罔替之想,使国民均为被征服者,而军阀骄恣之罪,遂至今莫可得逭。其结果也,陆荣廷于领饷之后,遽应西南;陈宦于俯跪称臣,领川任后,亦一电来请退位。此其时也,袁之声色均废,于电文译呈之后,汗流浃背,目眩头晕,其愚为可怜,而其情亦为可悯!八月十三曰,朝露易晞,迷梦未醒,形骸土木,于其本人者,以罪当罚,无所足言,而所开之恶例,所遗之祸毒,乃至今令国民茹苦含辛,以为忍受者,十年于兹!而货利声色之摇动人心,夷灭至理,使邪僻者萌依附之思,奸黠者售罔营之诈,而因此以造成无数之恶因,政客簧鼓也,军人干政也,北洋正统也,匪夷所思之事,一一留真绘影,以至于十年,而洗此十年之积毒,正恐更假十年,亦不足为力矣!
语云:&ldo;以人为鉴,可知得失。&rdo;洪宪之得失,无待于蓍龟,而鉴者或尚昧之,或故犯之,少凜然之戒,惧覆辙之愆,非必即图有更张民国之事实,而辄或引其所开之恶例以自便,此为读政治史者所不可不知!会以十年回顾,深刻大书,欲国人知症结之所在,而引以为戒,俾国家者于反常之后,得少安于反常之中,而不可更有反反常之举措,以夺此垂毙之民之生机,而所谓反反常者,不必在于帝制之自为,而在于举措宜戒之一切恶例,则庶几正规可循,殷鉴不远,未必语于富强,亦足即于苟安。即此苟安之中,使国民者得延其喘息,而从政者使足以少留泽溉,俾有余晷,以斡旋于列强,以起衰而振弱,容有豸乎。(下略)附录我的父亲袁世凯附录我的父亲袁世凯
袁静雪
我的父亲袁世凯,生平事迹已有许多书刊记述,但是他的个人生活,他的家庭及他在家中的一些活动,外人或者不易弄清。我是他的第三个女儿,应该在这些方面提供情况,以便让世人更全面地认识他。下面将要谈到的,有的是我听父亲说的,有的是我听母亲们、哥哥们说的,有的则是我个人所经历和目睹的。不过,我父亲于1916年死去的时候,我只有17岁,加之我们那样一个封建家庭对我们管束得很严,使得我与外界的接触很少,因此我的所见所闻是很有限的。也由于这个原因我的叙述不可能完整、系统。而且事隔多年,仅凭个人追忆,错误之处在所难免。在叙述的时候,倘要涉及一些人所共知的历史事实,多费笔墨就显得累赘,所以或是从略,或一笔带过。
家世和青少年时代
我的父亲袁世凯,字慰亭,别号容庵,清咸丰九年阴历八月二十日1859年9月16日。生于河南省项城县的袁寨。他是我祖父袁保中的第四个儿子。我们家是按规定的字来排辈份的,从我祖父起,按&ldo;保、世、克、家&rdo;4个字往下排。我祖父袁保中是县里的大绅士,一生没有做过官。当捻军在河南活动的时候,他曾和县里的乡绅们一道办过团防。我的叔祖袁保庆曾随同袁甲三清朝剿捻名将。保中、保庆都是他的侄子。办过团练,还在河南、安徽一带攻打过捻军,最后的官阶是江南盐法道。
我父亲的兄弟姐妹,一共9人。除了我的大伯世敦是嫡出的以外,其余兄弟5人、姐妹3人都是庶出。我父亲的生母是刘氏。在我父亲出生的当月,我的叔祖母‐‐保庆的妻子牛氏,也生了一个儿子,但生下不久就死去了。我祖母刘氏在生了我父亲以后,奶水很缺。可是牛氏的奶水却极其充足,因此就由她把我父亲接过喂奶。我父亲小时候很逗牛氏的喜爱,牛氏对他视同己出。后来,由于我叔祖父的妻妾都没有再生养,所以我父亲就过继给他,作为他的嗣子。
我的伯叔们,除了三伯世廉做官以外,其余的都在家当绅士,没有外出做过什么事。后来,我祖母刘氏死在天津。当时我父亲任直隶总督。他请了假,搬运灵柩回转项城安葬。但是我的大伯世敦,认为刘氏不过是一位庶母,所以不准埋入祖坟正穴,只准她附葬在坟所的地边。这本来是合乎那个时代的&ldo;礼仪&rdo;的。可是我父亲却和他争执了很多次,由于大伯坚决不答应,最后只得另买了新坟地安葬。从这以后,我父亲和大伯世敦就不再往来,还由于这个原因,以后就定居彰德的洹上村,不再回项城老家,直到我父亲做了总统,他们老兄弟俩还是不相闻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