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子阙深邃的识海之中,杨歌曜同样感受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悄然升起。
然而更令杨歌曜惊讶的是,施獬居然讲出了“程序正义”,这个现代概念出来!
难道说这个说法,自古有之?或者施懈这家伙是个穿越者?或者是跟子阙一样,施懈的识海中,也驻扎了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眼见着子阙无言以对,杨歌曜知道,自己终于能给这位前世一点帮助了。他赶紧给子阙解释道:
“别担心,施懈老儿的说法,不过是些歪理邪说!玩儿了个逻辑与文字的把戏而已。
“所谓‘程序正义’,是相对‘实质正义’而言的。
“实质正义,才是我们真正要追求的目标。
“他不过是在故意混淆人们思想中,‘程序正义’与‘实质正义’的概念。
“让人们误以为‘程序正义’就等同于‘实质正义’,违反‘程序正义’,就是违反了‘实质正义’,就是邪恶!就是违反了正义。
“这就好比,施獬打老婆对不对?多数人都说他打老婆不对。
“但他老婆,如果天天在外面偷人,而且还想悄悄毒死施獬,谋夺施獬的家产,你说他老婆该不该打?按你们这个时代的做法,是不是不仅该打,还要浸猪笼?
“但按照施獬的理论,只要打老婆就是不对,天天偷人?你去城主府报案啊,等城主府立案,再派人侦察……然后,然后施獬可能已经被毒死了。
“不过,施獬老儿所讲,也不是全无道理。
“你比如,案件的审理,总是容易受到干扰是吧?有钱人想去贿赂,高官想利用权利施压,如此等等情况,总是发生。
“那么,在金钱的攻势下,在权力的威压下,怎样才能使得正义得到申张呢?
“方法有很多,比如当着大量老百姓进行公审,比如选德高望重之人,代表老百姓去陪审,比如邀请媒体监督审理,等等。”
子阙面露困惑之色,不解地打断道:“媒体?这是何意?”
杨歌曜这才反应过来:“啊——,你这个时代还没有媒体啊,简而言之,它大概就像是城门口贴的,那一张张醒目的告示,以及那些负责撰写与张贴它们的人。
“你可以这样想象,有那么一帮人,他们不辞辛劳,每天,每旬,或者每月,都定期出一份公告,抄写上万份,贴在咱们有施国每座城池的每个城门口,并且还有一些公告,不张贴,直接卖给那些,不想去城门口围观的达官贵人或者世家贵族。”
子阙闻言,嘴角微扬,心中暗自盘算,不禁惊叹道:“哎呀!若每份告示能售得一枚贝币,除去各项开支……这,这其中的利润,委实可观啊!”
杨歌曜闻言,忍俊不禁道:“呵呵,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果然相当有生意头脑啊!即便是谈及司法公正之时,也能迅速联想到商贾之道,真是令人钦佩!
“我想说的是,媒体的魅力远不止于售卖公告,那一点微薄之利!
“媒体不仅仅是朝廷旨意的传声筒,更是反映平民心声的舞台。作为媒体,还应该站在平民的立场,对朝廷的决策进行深入的剖析与评论……”
子阙眉头紧锁,质疑道:“这岂非太过大胆?朝廷的命令,岂容轻易置喙?若是赞同,不过是人云亦云;若是不满,又有谁敢公然表达?还写出来,贴在城门口。”
杨歌曜微微一笑,解释道:“正因如此,要想大规模地推广,就需要获得朝廷的正式许可与庇护。没有官方的许可,任何尝试都将是徒劳。”
子阙摇了摇头,叹息道:“那这个难办,倘若我就是国主,连我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造成有施国的动荡。”
杨歌曜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子阙的担忧,但他随即话锋一转,道:“确实,任何权利若失去制衡,都可能成为祸患之源。
“设立媒体,就相当于赋予了,那帮出公告人的媒体人,以言论自由之权,但他们言论自由的权利,必须得到制约!必须逐步建立完善媒体相关的律法。
“首先,就是内容需要审核。一开始,可以暂由国主或者长老院审核他们的公告,当媒体越来越多的时候,可以设立专门的机构,比如公告司,承担审核的职责。
“其次,媒体需要得到平民的监督,要建立平民检举媒体问题的渠道,要保护正常检举问题的平民,不会被报复。
“还可以鼓励媒体之间相互监督,互相争鸣。
“最核心的关键问题,律法要规定媒体有罪的常见标准,与严厉的惩罚措施。
“而关键中的关键,律法要留有兜底条款,以防一小撮不良媒体人,钻律法的空子。”
“最后,你要相信,平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才是最大的兜底,如果哪家媒体犯了众怒,被平民们打了,砸了,那就是活该!
“律法要规定,对于这种群体事件,由长老院表决,以决定那些打砸之人是否有罪。而不是参考那些日常适用于个人的律法。”
子阙闻言十分惊讶,道:“啊!?你刚才不是说‘赋予媒体言论自由的权利’吗?
“又是审核,又是监督,还让平民来兜那么一个底,如此一来,岂不是根本就没有‘言论自由’了呀?
“这还怎么反映平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