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茉瞥见墙壁上用粉笔画的身高线,又抬头瞅了眼正准备进屋的姜怀玉,悄悄地往墙上靠,抬手默默比划了两下。
嗯,她比十四岁的姜怀玉高。
岑茉偷笑。姜怀玉现在可比她高了快一个头,北方的水土真真是&ldo;拔苗助长&rdo;。
姜怀玉收拾好屋子,见岑茉半天没进来,推开木制小窗户轻唤了一声:&ldo;岑茉!&rdo;
啊!
岑茉朝姜怀玉跑过去,&ldo;来啦!&rdo;
她的影子落在地上,被拖得又长又慢。院子里的树绿了好些,姜怀玉生出恍然如梦的错觉。仿佛一生就会在这慵懒的阳光下如此过去。
&ldo;喜欢吗&rdo;姜怀玉问岑茉,半敛眼睑的模样温和如同月光。
这个屋子里,放满了各种老唱片。
白虹和周旋摆了一排,岑茉踮脚去看,她喜欢唱片上泛黄的海报。姜怀玉笑着从背后环住她,在她之前伸手取下一张唱片。
&ldo;想听听吗?&rdo;岑茉在她怀里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ldo;都是我们家老爷子的。&rdo;姜怀玉讲,放开岑茉,把黑胶唱片从盒子里取出,又放在唱片机上。东西很老了,色泽暗淡,但依旧可以完好的使用。
同电子设备放出的音乐不同,唱片机转动起来,好似把时光重返,会有个身着旗袍的女人,卷发盘起,额前几缕碎发随着身子晃荡。两腮点樱,唇若玫瑰,眼尾上翘的弧度能勾到人心窝。她就手执轻扇啊,站在话筒前,吱吱呀呀的唱,带着戏曲的腔调,引出的韵味好似深巷烈酒。
岑茉听着歌词。
&ldo;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rdo;
周旋的声音脆而浓郁,唱出一生纵情,也唱出了深爱不悔。
岑茉看着站在老唱片机旁的姜怀玉,看她目光悠长又悠长,投向窗外,同树影相接。
她想,她不会让任何人吹熄姜怀玉胸中的太阳。
如果一个人同默认的污秽的社会规则相斗带着史诗般的悲剧性,那么两个人并肩,便显得不那么孤单。
姜老爷子也恰好回来,岑茉跟着姜怀玉走出去,又乖巧地喊了声爷爷。
老爷子知道自家孙女要带个朋友回来,却没想到这朋友会如此无害。
姜怀玉从小到大的朋友都豪迈极了,这小院里的老树可是见证了无数次的打架。
老爷子乐呵,把鸟笼挂在树上,&ldo;想吃啥?&rdo;
姜怀玉看岑茉,岑茉沉默。
姜怀玉随即开口,&ldo;吃面吧。我出去买点卤味。&rdo;
老爷子摆摆手让他去,自个进厨房,又把岑茉留下来。
&ldo;丫头,来,打个下手。&rdo;
所以岑茉现在站在水池边洗菜,看上去云淡风轻,实则紧张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