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有这样强大的本钱,尉迟承堑实在是不敢去赌。
他不得不早下手为强。
这日上午,皇帝正坐在案前处理翻阅奏疏,时不时的同身边几位臣子问几句,就听外头内侍来报,侍中尉迟承堑求见,微微一怔之后,便示意内侍带他进来。
说话的功夫,元景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拿着小刀,削面前的那把木剑。
这是教导他剑术的师傅布置的任务,自己制成一把剑,他做的很认真,短短几日,原本呆板的木头,便有了剑的样子。
尉迟承堑进来之前,皇帝还当他是有什么正事,结果东扯西扯了半日,也说不出个什么来,终于有些不耐了:&ldo;若是没什么事,便退下吧。&rdo;
皇帝面有不悦,已经有了赶人的意思,尉迟承堑也不再啰嗦,极含蓄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ldo;陛下位尊九五,施恩威与天下,乃是上天之子,除去德政,子嗣之事,更为紧要。&rdo;
能在皇帝身边的都是聪明人,尉迟承堑这话一说,不只是内殿的臣子们,便是内侍们,也不由得看他一眼。
皇帝的手顿了一下,挑起眼帘来看他:&ldo;你的意思是?&rdo;
尉迟承堑见皇帝未曾露出不满之色,心中也就更加定了几分,含笑解释道:&ldo;陛下膝下只晋王与齐王二子,未免单薄,为天下计,应当重开选秀,充实后宫,绵延子嗣才是。&rdo;
皇帝微微笑了:&ldo;你倒是忠君体国。&rdo;
尉迟承堑心下得意,正待继续说下去,就见一侧的晋王抬起头来,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ldo;你既然在朝为官,可读过前朝史书吗?&rdo;
尉迟承堑只当他是小孩子,尽管尊贵,却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只面上恭敬的答道:&ldo;晋王殿下容秉,自然是读过的。&rdo;
&ldo;你说,父皇膝下只有我和弟弟,子嗣单薄,&rdo;元景平静的看着他,问:&ldo;是吗?&rdo;
尉迟承堑没找出什么错漏,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半大孩子能在其中找出什么错漏,便顺理成章的点点头:&ldo;自然是这个道理。&rdo;
&ldo;既然这样,&rdo;元景看着他,问:&ldo;皇祖父膝下,只留有父皇与七叔二子,你觉得,是多是少?&rdo;
尉迟承堑不假思索,下意识的就想要直接回答,话到了嘴边,才猛地停住。
几乎是霎时间,他的冷汗就下来了。
原因无他‐‐晋王问的这句话,委实是太毒了!
先帝只留有今上与七王二子在世,他若说是多了,那之前上书,请皇帝重开选秀,岂不是打自己的耳光?
可若是说少了,却也不行。
‐‐谁不知道先帝其余诸子,皆是在那场宫变中为今上所杀,他今日在此说先帝子嗣稀少,岂不是取死之道?
前者只是将耳光打在自己脸上,后者却是将耳光扇到皇帝脸上,哪一个都要不得,倘若他当真说了,今日只怕连宣室殿的门都出不了。
晋王微微笑了,那笑意很浅,也很冷,在这样一个半大孩子身上,尉迟承堑居然感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