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收回打量自身的视线,重新看向绝情殿主殿正中的座位。那里有个人,身量娇小,被锁链绑缚在座位上无法动弹。她上前进看,待看清后,却惊讶地后退了两步。
‐‐这正是她自己!或者说,是曾经的她自己,年幼的花千骨。
花千骨睫毛抖了抖,缓缓醒来,在意识到自身的情况后,忽然慌乱起来。
&ldo;你是谁?我怎么会被绑在这里?师父,师父呢?你快放开我!&rdo;她挣扎着,锁链被晃得&ldo;哗哗&rdo;响,隐隐泛着黑色的光,在绝情殿静谥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刺耳。仔细看去,那锁链却是由执念缠绕而成,那是属于妖神的执念。
妖神突然意识到她来到了哪里,这是被她占据身体的、现在的花千骨的内心世界,是她心中最美好的记忆。而因为自己的原因,花千骨的魂魄意识被囚禁在灵识深处,被自己的执念禁锢。
她突然不再担忧戒备了,相反的,内心反而生出了一丝名为嫉妒的感情。
看看啊,多么纯澈的一双眼睛,即使满溢惊慌,却依旧明亮如海上明灯,指引着归途。不像自己,被恨蒙蔽了双眼,在已迷失自我,沉溺在黑色的汪洋里无法自拔,并亲手斩断了自己唯一可以倚仗的浮萍‐‐她将自己弄丢了。
是在什么时候呢?只是一瞬间,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没有了。是在她失了心的时候吧。
她突然吃吃笑将起来,顿时,天地皆失颜色。她缓缓托起花千骨的面庞,咬着一种微妙的口气道:&ldo;我就是你啊,未来的你‐‐妖神花千骨。&rdo;
花千骨迷茫地闻着鼻尖似曾相识的香味。那人说的什么意思?她迟钝地思考着。她对这种感觉很是依赖,忍不住轻蹭捏住自己下颚的手指,但内心的不安却更为强盛。为什么呢?她开始努力回忆。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挣开妖神的手,眼中弥漫上惊惧的神色:&ldo;是你!就是你抢了我的身体,干了那么多坏事!&rdo;这味道在她失去意识前闻到过。
&ldo;坏事?!你说这是坏事?!哈哈哈哈‐‐!!!&rdo;妖神似乎是被刺激到了,倏地大笑起来,弯着腰,眼睛睁得大大的,笑出了泪。她眼中漫上癫狂。
随后她一挥衣袖,在花千骨眼前展现出一番景象:&ldo;怎么能是坏事呢?你看看,好好儿看看,看看我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做!我们是同一个人啊,你分明也是爱他的,你也是爱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那是坏事呢?&rdo;她忽然又变得哀凄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与误解,语气竟像是快要哭了,泛着浓重的鼻音。
花千骨却有些糊涂了。她说她们是一个人,她说她也是爱他的,但是,他是谁?她爱谁?
她已无心再害怕那状似疯狂的绝色女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一个可能会让她坠入万劫不复境地的猜测。
她突然不敢再看了,怕心中的预想成真,怕那见不得光的念头被从心中剜出来,就那么血淋淋地被丢在地上,暴晒在太阳底下。于是,她低下头去,闭上了双眼,似是这样就可以逃避。
然而妖神却绝不允许花千骨逃避。她似乎铁了心要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撕开,她想得到&ldo;自己&rdo;的认同,认同她并没有做错。神也是会怕的,她终究是怕了,怕了心中那人,怕了从前的自己,怕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头来没有丝毫意义,怕自己坚持的执念最终灰飞烟灭。
这怎么可以呢?她这样想。她已经什么多没有了。
所以她用力抬起花千骨的头,逼她睁开双眼。
你要好好儿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对花千骨的一个洗白吧(包括下一章,这两章算是两个重要的转折,一个是白洛的,一个是花千骨的)。我其实还蛮喜欢那个在莲花村的花千骨的,孝顺讨喜,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不过在她遇到白子画之后就变了,我现在想让她回到从前那个在莲花村的孩子。今后在我的文里,花千骨和妖神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大家一定要分清呀。
☆、第二十七章
白天、黑夜、傍晚、清晨,眼前的景象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明灭灭,像一幅铺展开的绚丽画卷,而画中的主人公,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花千骨与白子画。
这一幕幕所显现的正是他们二人在绝情殿中的日常相处。白衣谪仙为粉衣少女抚琴,粉衣少女则为白衣谪仙洗手羹汤,二人在日常相处中愈发默契。
少女每当与白衣谪仙的距离更进一步时就窃喜不已,那追随着白衣谪仙的目光啊,也愈发明亮灼热,仿佛纳入了万千星辰,尊敬、崇拜、仰慕,纠缠着一丝丝甜蜜的隐秘情愫,藤蔓般将她的心包裹缠绕,让她满心满眼就只能容纳下这一人。
咚咚,咚咚,她看着那人的身影,心跳得快极了。
那样热烈的仿佛燃烧了整个灵魂的浓烈情绪,那样被死死压抑又不甘寂寞地冒出火光的奢念渴望,那分明是‐‐爱欲啊,能将整个人都吞噬的迫人恋慕啊。
像是包裹了糖衣的毒药,哪怕明知是致命的,却还是被引诱着心甘情愿地吞喉而入,只为那一刻的甜蜜欢愉,便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
花千骨看着那画面,终于明白了那种感情所为何物。她感到羞愧极了,为那罔顾人伦的隐密情愫,但她却不能否认的是心中那被发现秘密的一丝甜蜜,她渴望看到那人的之后的表情与反应,她渴望着将那人拉下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