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何老帅死后,他就一直在寻找着新的&ldo;爱&rdo;,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找;在夜深人静、尸堆血河中找。丧父的那年他还是个少年,先前的爱太单一强大了,骤然消失后,他觉着无比的空荡失落,仿佛去了半条命。
所以他需要爱,强大的、来势汹涌的爱。如此的情感,当然也就只能从热恋中得到。
可恨之极,没有人愿意同何司令热恋!
他就看上了蓝拜山,把自己送上门去;结果对方笑嘻嘻的打马虎眼,不肯接受。
真是可恨之极啊!
时间在何司令的冥想中不知不觉的溜过去了。寒风从河面上掠来,刮过何司令的面颊,又连滚带爬的冲向前方的矮树林。何司令吹风吹的久了,忽然临风打了个大喷嚏,随即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鼻子,暂时停止了思想。同时他发现身边不远处的小桥上,不知何时已经走来了几个大兵。
为首的是李世尧,后面的兵们则用绳子牵了两个外地人。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外地人,是因为其中一位是西装打扮,另一位则是穿着藏式的大皮袍子,仿佛是西康马队中的一员。
李世尧也看见了河岸的何司令,愣了一下,他大声开了口:&ldo;司令!你干什么哪?&rdo;
何司令望着李世尧,又打了个喷嚏。李世尧的态度看起来很自然,好像前些日子要跟自己睡觉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何司令的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随即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ldo;李师长。&rdo;
李世尧身高腿长,大步流星的很快走了过来:&ldo;司令,你不冷么?&rdo;
何司令指指他身后:&ldo;这是哪儿来的人?&rdo;
李世尧漫不经心的答道:&ldo;这两个人鬼鬼祟祟来历不明的,正好让我给逮住了!我想把他们带回去先审一审,要是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当jian细处理掉啦!&rdo;
何司令眨了眨眼睛,忽然很想同李世尧唱反调。
&ldo;放了放了。难道你这地盘上还不让人过路不成?&rdo;说着他转向那两个人:&ldo;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rdo;
那两个人见有人替他们说话了,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求生的好机会。其中那西装男子瞧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个子比旁人矮上一头,此刻就上前一步答道:&ldo;司令先生,我是一个旅行家,绝非间谍,身家清白的好像河水一样!&rdo;然后用绑在一起的两只手一指身后:&ldo;这位是我的同行的朋友,他是一个通译,心地善良的好像一只绵羊一样。&rdo;
何司令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
原来这小个子说起话来,不但在遣词造句上表现怪异,发音也是标准的出奇,一口国语不带任何地方口音,简直就像从无线电中传出来的广播音一样。
何司令把这两个人带到了自己府中。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同小个子聊一聊。小个子原来是个日本人,在语言学校里是个好学生,所以能把中文讲的如此流利标准,只是学院派气息太重了,不免要说起话来像念书。他很善言谈,而且是从外面世界过来的,话语中流出许多新信息,对于渴望出走的何司令来讲,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李世尧没跟着去,就是狠命的盯着何司令的背影看‐‐只看身体中段,那个滚圆的屁股。
几人坐在堂屋中,勤务兵又送上了热茶。小个子立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ldo;司令,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的高姓大名是什么?&rdo;
何司令答道:&ldo;何宝廷。&rdo;
&ldo;台甫是什么呢?&rdo;
&ldo;极卿。&rdo;
小个子一拍手:&ldo;高雅高雅!我的糙名叫做‐‐&rdo;他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然后走过去双手奉到何司令面前:&ldo;有光淳。&rdo;
何司令接过名片看了,见上面除了有光淳三字之外,又写着&ldo;日中商社理事&rdo;的名衔,就问:&ldo;有光先生是个商人?&rdo;
有光淳坐回去摇摇手:&ldo;我是个旅行家,旅行家,没有钱,商社是家兄的,我挂名而已,按月领薪,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惭愧至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