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不禁傻眼,“锦绣姑娘……你这是……”
“我在修整一下花圃啊。”锦绣笑着回头,阳光照在她脸上,汗涔涔的脸上仿佛闪着生动的光采。
王妈不禁四处打量了一圈,摇头道:“修理花圃,也不急在这一时,再说外头找几个打零工的就行了,又何必你自己动手?你哪有什么力气。”
“嘿。”锦绣再铲起一堆土,奋力把铁锹插在一边,两手在身上擦了擦,回过头来,“不是我夸奖自己,王妈,在我们那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不会种花的。二爷这园子,什么都好,地方又大,布置又阔绰,可惜就是没什么人气,一眼看过来空空荡荡,没什么风景可看的。你说,在后园里种一片小ju花,黄的紫的,开成一片,然后搭一个矮矮的小竹篱笆,多有味道?那边就种栀子,夏天到了开白色碗大的花朵,香气扑鼻,可以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喝茶聊天,二爷一定会喜欢。还有,绳子圈起来的这一角,我打算种两棵石榴树,不但可以遮荫凉,到了季节还有果子吃,石榴树长得慢,等过几年长高了,就可以在上面搭个秋千架子,要是园子里多几个小孩,就可以在这边玩……”
王妈笑得眼睛都没了,“对啊对啊,石榴树长得慢没关系,不着急,反正小孩子们也要长个好几年,才会荡秋千。”
“王妈——”锦绣尴尬地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现在连树坑都还没挖好,石榴苗也不知道哪里有得卖。”
“傻瓜,屋子里一堆大男人,闲得无聊打了一下午的牌,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出来帮忙?你挖两个树坑倒不打紧,回头手上磨出水泡来,叫二爷知道,麻子六他们也不好交代。”王妈赶紧道,“快去快去,他们都在厅里呢。”
锦绣想了想,不禁一笑,“也是,人多点干得也快些……而且石榴苗非得求六哥去买不可。”她一边说着,一边撂下手里的铁锹,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土,就往厅里跑。
王妈拽住她,用袖子帮她擦去脸上的一道污痕,唠叨地抱怨:“你看你,挖土都挖到脸上来了,头发也掉下来了,亏得二爷没看见。”
锦绣拍拍她的脸,“知道啦知道啦,他回来之前我们早就收拾干净了。”一边说一边跑回屋子里,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王妈留在原地摇了摇头,“这丫头,怎么这么开心呢。”
“六哥!”锦绣一进客厅就扬声喊,可是没听见有人回应,不禁疑惑,下午明明他们就在厅里打牌,现在人呢?会不会是累了,所以去了哪里休息?这么想着,一路循着走廊找过去,果然听见休息室有人说话。
原来他们在这里偷懒。锦绣不禁微笑,刚要抬手敲门,忽然听得里面麻子六的声音道:“真不知道二爷怎么想的,一个荣姑娘,到底哪里好,叫他连英少的命都顾不得了。”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怎么说,也是多年的兄弟了。换过来说,要是二爷现在出了事,英少不见得会为了荣姑娘,把他撂在那里不管。”
“嘘。”有人小声道,“英少跟荣姑娘的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就少说两句,叫人听了去,咱们大伙儿以后还怎么见二爷。”
锦绣不禁愣在门口。他们说的这几句话,没头没脑,什么意思?左震——他几时为了她,搁着英少的命不管?她明明记得,上次她在宁园病倒,他从外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她,英少已经没事了。
又听里面麻子六道:“我也不是说二爷跟荣姑娘的不是,话又说回来,什么都能跟兄弟分享,这女人可万万不能。要是我麻子六的女人,看上别的男人,我一早就把那小子的腿打断了,看他还怎么拈花惹糙。咱们二爷,虽然平常看着温和斯文,可是一旦惹恼了他,他手段比谁都狠——幸亏英少是他多年兄弟,不然现在连骨头都成了灰了。”
“那六哥是说,荣姑娘跟英少还真的有一手?看着不像啊,荣姑娘对二爷可是真心实意的,冬至那天还煮和合粥,做狮子果,今天又忙着在园子里种花……人家荣锦绣可是百乐门的红牌,要是她不喜欢二爷,犯得着放弃百乐门的风光气派,跑到这里来干这种粗活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心海底针,荣姑娘心里到底喜欢二爷还是英少,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必说得清楚。这件事二爷表面上不说,闷在心里其实很久了。”
门外的锦绣越听越心寒,一颗心仿佛一直沉到了底。
难道——当初,左震是在骗她的?不会的,不可能,他一向待英少是自己的亲兄弟。这一定又是一个谣言,就好像当初外面传的那些一样,不过是有人在编造……但当初外面那些流言,虽然听上去不堪,可是无风不起浪,左震的确曾经为她动过手。
心里一时乱成一团。忽然想起,英少出事的那个晚上,她冒雨赶到七重天,见了左震,说的第一句就是:“二爷,你要救英少。”她记得当时左震脸上的神情,他一把把她拖下了楼梯,厉声道:“有我在,英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又想起初七那天从码头回来,坐在窗前给英少写信,可是一回头,无意间看见左震脸上掠过的那抹奇异的神色……就好像,他心里多了一根刺。记得当时他明明看见信纸上她写着“英少”两个字,可是他连一句都没有问,只是说:不用急,有得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