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既然这么说……”
钦使的话音未落哨声忽然消失了。嬴无翳一惊猛然转身看见蜷缩在墙角的女人忽然扑了过来猛地把孩子抱在怀里。竹哨落下孩子张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闭上了眼睛。一柄短刀深深的扎进孩子的腹中女人纤细的手握住刀柄血溅在莹白的肌肤上分外刺眼。
“放肆!”嬴无翳勃然作色一把揪起了女人。
女人任他揪着毫不反抗。她身上那件黑披风滑落下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近乎**的躯体上。她的身体像是玉石雕成的美得绝无暇眦却仿佛有玉石一样的坚硬。
“让他这样活下去不如死了的好”女人轻声说“也杀掉我。”
嬴无翳对她怒目而视那怒火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像是忽然凝住了。怒火一直透进女人深不见底的瞳子里渐渐地熄灭了。谢玄怔了一下他跟随嬴无翳已经七年从未看见过这种事情。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嬴无翳似乎悄悄地变化了谢玄还看见他抓着女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君侯。”谢玄上前一步。
“把这个女人带走!”嬴无翳忽然一把将她推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
一名雷骑将女人扛在肩上跟着同伴一起追逐君主而去。谢玄最后出门对钦使躬身行礼。他抬起头的时候正触到两名校尉狂怒的眼神。
谢玄笑着笑出门而去。
“嬴无翳好利的手段……”钦使满脸虚汗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其它事……”白毅沉吟着“就交给属下处置吧。”
“好!好!就由你料理这些人不要走漏的风声不留这些人也是陛下的密旨陛下的意思……”
钦使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力气扶着一名侍卫的肩膀干呕了几声却没能吐出来带着剩下的金吾卫撤走了。晋北的月光就像任何地方一样明净月光所照却尽是尸。只剩下白毅独自站在月光中竟显得有些孱弱。曾经鼎盛于雪国的秋氏就只剩一个女人和一地的尸体了。白毅微微摇头。
“何必躲在一边?”白毅忽然道。
一匹黑马从远处的断壁后现身黑甲的武士抖着缰绳徐徐而来直至和白毅并马而立一言不地看着满屋的尸。
“英雄相忌尔。”息衍一笑。
“什么?”
“离侯嬴无翳来日会是震惊东6的角色吧?我也有些自负想必不会默默无闻。一山不容二虎日月不可同辉英雄相见总难免血流成河所以我现在还不想多见他。”
“你若是还有心情胡说不妨帮我收拾这些尸骨。”白毅道。
他并不因息衍的大话而惊讶。他和息衍相交已久知道这个朋友的说话总在半虚半实中这一句还是自嘲下一句或许就是吞噬天地的狂言。
“一把火都烧了吧”息衍笑“诸侯贵胄尸骨化灰总也好过草草下葬。我们也省很多力气。”
白毅还未回答身后已经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人一起扭头看去一队白衣的骑兵正踏雪疾进飞快地逼了过来为的武士正是打起青色的菊花旗。
“白将军息将军。”白衣的将军在马上躬身对白毅和息衍示意。
“不敢称将军只是皇帝驾下一名持金吾见过雷将军。”白毅也躬身还礼。
菊花旗下的将军白毅并不陌生。雷千叶曾是晋侯手下的左扶风将军统领了晋侯北山大营的三万骑兵堪称晋北国的支柱之一。晋侯秋燝所以敢在秋叶城死守也是断定突进的离国骑兵人数不多必然无法抵挡北山大营援军的内外夹击。
北山大营距离秋叶城最多不过两日的路程。而秋燝足足等了五日直到天瞑阁陷落之前他依然没有看见北山大营的援军打着青菊花旗帜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其实即便秋叶城守五十日雷千叶也不会带兵来援北山大营的援军永远都不会来。密函天启城皇帝座下告晋侯秋燝勾结羽国企图叛乱的正是雷千叶。当白毅亲眼看到那封书信才觉名震北天的雷将军还写了一笔温婉的好字。
“若是英才便有压不住的光辉”雷千叶笑了起来“在下觉得可以看见两位将军的来日。”
“过奖。”息衍也笑。
“如果不妨在下希望能够收葬诸位公子的尸身”雷千叶说着手一招身后跟随的武士已经捧上了漆金的匣子“这是晋北的一些土产并非什么贿赂只希望两位将军能给一个方便允许在下把公子们葬在秋氏的故园魂灵可以围绕在宗社之旁。”
白毅掀开匣子淡青色的明锦上是晋北特产的青瓷茶具其下一方小印写着“雪羽”的字样。晋北的雪羽名瓷是名闻东6的珍品说是土产“礼物贵重不敢收纳”白毅将手中的匣子递还了“不过公子们的遗体如何处置钦使并未交代雷将军代为收葬再好也不过。”
“纵然白将军息将军不肯应允这份礼物也不必收回算作在下对两位的一点心意”雷千叶摆了摆手同时目光一瞬北山大营的晋北军士已经疾步上前铺开白缎的尸囊罩在死者的身上。随军而来的长门教僧侣低声唱颂着经文围绕每一具尸骨行走将花瓣和雪豆洒在周围手掌蘸了清水拍掌念颂着长门教的经文。颂经的喃喃声仿佛消弭了杀气和怨气一样的月光下显得天地空旷万物都是虚无。
作为王侯子孙的葬礼这样就显得简单了不过在陷落的城中还不忘请来长门僧侣护魂雷千叶确实也用了心。三骑并立着久久不言似乎是吊唁又似乎是被化万物为空虚的《长门经》感染了。
“雷将军在下有冒昧一问”息衍忽然道。
“息将军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