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先生没听她提过开铺子这回事,现下一听还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找个新烧饭婆子,让她没了用处她才要走的。
何霜降哭笑不得“只是前些时日机缘巧合,赚了些银子,前几日盘了间铺子,如今开张了,就在四方街那”
“那就好……那就好,等我叫守文去捧捧场”
猛地提到何守文,她原本开心的脸也垮了下去,周老先生虽不知道何守文怎么同她闹得这样僵,还是自觉失言,摸了摸胡子,假装咳嗽,暂且揭过这一篇。毕竟他都闻到食盒里的香味了,新来的婆子一日三餐都做的一般,不像何霜降做的饭,总让人觉着吃不够。
反正话已经说清楚了,何霜降便退出去了,碰巧何守文外面候着。
原本两人也算不上熟,开始何霜降不知情,也是心疼过他的,此时知道这孩子的身份,说不气愤是不可能的,且还骗了她,若不是她爹记得他的模样,只怕现在她还拿仇人当亲人呢。
当初何大牛腿叫人打断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这家人却卷着钱远走高飞,这回报应可不就来了。何霜降也想通了,这事儿终究是大人的恩怨,与他无关,这事儿却实也是一根刺,拔不出咽不下的,有时候瞧着也觉得何守文可怜,但她却不能代替爷奶爹娘原谅。
无妨,只当不认识吧。
何守文拦住她不叫她出去,声音带着哭腔,这些日子叫周老先生养着,脸上多了些肉。
“阿姊…”
何霜降翻了个白眼“谁是你阿姊!我就一个弟弟,叫何永安!”
这话说的重,也直接叫了石头大名。
“爹娘跟大哥都不在了!泉姐儿也叫人卖到醉仙楼给窑姐儿当使唤丫头。她还小,那会儿还没出世呢,什么都不懂的,也没享过福,尽跟着受罪了,,连肉的滋味儿都不曾尝过,泉姐儿与我爹娘一点也不相干……你救救她吧…叫我做牛做马也使得”
何守文说着说着跪到地上,头磕的砰砰响,何霜降让开身子,不敢受。
他口中的泉姐儿,应当是三叔最小的闺女,三叔一家子离开沧州那会儿,还没有泉姐儿。
这醉仙楼是什么地儿,进去的姑娘哪有好好出来的,哪怕就是个使唤丫头,不出笔大钱,也不会轻易放出去。
况且她不是什么圣人,即使有钱,醉仙楼那种地界儿,岂是她这小丫头片子能去的。
何霜降听着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也确实没什么法子,自然不肯把麻烦揽上身,俯身把何守文拽起来
“这事儿我没法子,你去求别人吧”
也不知道这三叔造的是什么孽,银钱卷走了,日子却过得稀烂,留这么两个孩子受苦遭罪的。
听过泉姐儿这事,先前那猛烈地憎恶已经提不起来了,过去的事儿,还能怎么样呢?再想起来,连伤口痛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都忘了,只觉得该恨他。
可再恨再恨,人也都没了,这恨,移到一个孩子身上,未免有些残忍。
何霜降不想回头瞧哭成个泪人的何守文,对这事儿,她实在没法子,也不敢去蹚浑水,能做的就是不心软。
第四十二章烤鸭出炉
张氏在珍味坊帮了几日,又因家中事务繁忙回去了,天气渐冷,家中几亩菜都得好生伺候,该盖稻草的盖稻草,盖撒草木灰的撒草木灰。
一早打开门,院里水缸都结冰了,一呵气都成了白雾。
就快入冬,鸡鸭早就不下蛋了,家中现有的几框鸡蛋都是前段时日朝人家买来的,如今放在库房里,都是宝贝疙瘩,何霜降正思量最大程度的替她挣钱呢。
早间饭食能做的也少,若何大牛不在,她想卖豆浆也不成,因为她推不动磨盘。
这几日没了买二斤送一斤的好处,铺子里人也渐少了,必须得找个合适的吃食,也好多引些人过来。
珍味坊货架位置又叫她调整一番,白天对着外面,卖朝食,等上街的人散去,就把铺子打开,供人进去自行挑选,方便人家也方便自己。
院里用泥垒了个烤炉,用来烤红薯,库房里堆了不少从各处收来的红薯和板栗,这个要好好保存,否则时日一久,就发芽了。
铺子太小,否则改成个小饭馆也行,现在只能当是卖杂货的。
因着东街那些摊子不靠谱,生意越来越差,不少人早上又必须得吃,所以她这铺子早上生意还不错,卖面夫妻上回那一出挂羊头卖狗肉,惹得不少人对这便宜吃食还真有些怕了,宁愿绕路到她家铺子来买吃食,而且她家这味道,的确也值当。
只是东西少了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她一人,每日劳心劳力的,再多些也分不出精神。
正愁着买什么好吃且方便的吃食,何大牛带着一只鸡过来,倒是提醒了她。煎炸炒炖无非这几样,吃来吃去都吃厌了,放烤炉里烤,除了她总捣鼓这些花里胡哨的吃法,谁家也不会想着浪费一只鸡一只鸭去搞这些。
鸡便罢了,鸭比鸡便宜,除非要炖老鸭汤,否则鸭肉吃起来没有鸡肉口感好,还有些腥气,除非多放点料盖住,否则还真的只有烤出来的香。
何家吃的酱都是自己做的,每年黄豆有收成,都会留出不少制酱,不同于别家发黑发臭,何家做的酱事祖上传下来的方子,酱色清亮,味道浓香,烤鸡鸭之类,调好酱汁,抹上一层,再放进炉子里,小火慢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