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烟一直坐到酉时,屋外天早黑了下来,敲了一梆子后。苏凡烟起身走到榻前,伸手探了探柳卿云额头,轻声叹息一声,便转身要走。
柳卿云眼前有些模糊,伸手拉住苏凡烟,轻声道:“去哪儿?”
苏凡烟转头望着脸颊通红柳卿云,见她眸子间也泛着迷茫,便道:“小爷有些烧了,烟儿去抓些药来,前些日子刚好伤可经不起折腾。”
柳卿云撅着嘴不放手,若是不是她三桶井水浇下来,她能烧么?
苏凡烟见她也不出声,回了身道:“爷是怪烟儿了?”
柳卿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努力正了正身子道:“我知道昨夜有些过了,皇太后刚钦点了我中郎将,只……”她抬起头,目光涣散:“我心里堵着,不知跟谁道去。”
苏凡烟本就心慈,见她了这幅摸样哪里还怪了,只坐到了柳卿云身边,摸着她滚烫脸颊柔声道:“小爷心里装着什么,烟儿不知,若是小爷愿说,烟儿便听着。”
柳卿云望着她,傻兮兮一笑,道:“烟儿你真美。”
苏凡烟一愣,心中苦笑。这人怕是烧糊涂了,可心里却又有些欢喜。这话,若真是她醒着时说……不,这小爷,是说不出这种话。
“小爷烧狠了。”苏凡烟垂眸道。
柳卿云摇了摇头,忽抱住了她,滚烫脸颊她颈边磨砂,只听她喃喃道:“要是爹娘都就好了,便是抛了将军府,我也要去参军。见一见那风吹大漠沙,见一见那波涛鹿水江,就是战死沙场又如何,我就想去看看。”
苏凡烟浑身僵硬听着,柳卿云又从她怀里起来,双眼明亮看着她道:“烟儿,我不求君临天下,但只给我一个戎马一生,老天也不肯么?”
苏凡烟不知怎地红了眼眶,搂住柳卿云不语。脑海里只浮起灵机子批言,有枭雄之才,无王者之风,为乱世之贼。小爷啊,不是老天不肯,它便是给了你,又岂能做那乱世之贼!
良久,苏凡烟平复了心境,松了手才发现柳卿云已经睡过去了。
柳卿云床上躺了一日,苏凡烟逼着她喝下了三大碗药,苦柳卿云一整日都没吃下多少东西。皇甫太轩听说她病了,提着宝府楼烧鹅就来了,熏柳卿云把晚饭吐了个干净。过了初三,皇宫内事宜也渐渐少了,长公主想着该置办些衣物,便顺着这个借口出宫来探望。
管事引了她到后院,见三人闹腾,也不说话,便走了过去。直到近了,柳卿云才发现,起身上前道:“公主来怎也不派人先通报一声?”
单柔清径自走到石桌边坐下,抬手扇了扇,转头对柳卿云道:“你这有上好云普却不也没叫上本宫。”
柳卿云抱歉,渡回桌边恭恭敬敬给单柔清斟上一杯。其余两人刚要起身拜礼,单柔清摆手,笑道:“这儿不是皇宫,礼节就免了。”
四人坐定,半响没了声音。单柔清料到如此,却歉意道:“莫不是本宫扰了你们兴致?”
柳卿云要答话,没想苏凡烟抢了她话头轻笑道:“长公主能来只怕某些人要放了炮仗迎接,兴致只高,又怎会扰了?”
苏相爷她倒是见过多次,这苏凡烟她却未曾近看过,此刻转头望了过去,只见苏凡烟淡妆轻抹,举止间竟是一番大家闺秀,虽比不得皇家,但传言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长安城却也算上一号奇女子。
心中暗自叹息,她知柳卿云与苏凡烟这桩婚事时便料得对方不是普通女子,之前宴席之间也远远望见两人站一起。旁人都道金童玉女,她看来也确不为过。这苏凡烟确配上柳卿云。
单柔清一刹那间便思量了许多,只面上表情不变,笑了笑道:“哦?那人是谁?”
苏凡烟微微垂目,道:“便是说了,那人也不会承认。”
柳卿云望了望打哑谜两人,指着自己鼻子道:“说可是下?”见苏凡烟点头,又笑道:“那岂止是放炮仗,就是亲自从宫门把公主接了来也不算过。”
单柔清听她这番话,余光却意着一旁苏凡烟,见苏凡烟面色不变,当下心里有些疑惑。便道:“苏小姐可得看紧了此人,稍不留神便被别人拐了去。”
柳卿云知她意思,不服气道:“那是因为是长公主,不然谁能有这待遇。”
苏凡烟可不这么理解,早之前她便知长公主与柳卿云自小青梅竹马,这话里意思便明显不过了。她苏凡烟忽然冒出来,就把柳卿云给夺了去。当下便答道:“长公主放心,是我便是,不是我苏凡烟从不强求。”
单柔清盈盈一笑,心中了然,看来此事真如她所想,这桩婚事不过是一场联姻而已。纵然苏凡烟真喜欢柳卿云,从苏凡烟这番话看来,柳卿云不定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