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匍匐着三个灰色的小身影,柳卿云走近了瞧去。面上一愣,指着笼子对皇甫太轩道:“这……这不是……”她倒是早把这茬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皇甫太轩苦笑道:“皇上知你受伤,无暇照顾,只不过,这几日以来这畜生就是不肯吃东西。见人离的近了,张口就要咬。实在无法,皇上才命我给你抬了过来。如此下去,只怕活不了几日了。”
柳卿云皱着眉,他又道:“皇上说了,天下无人能养活狼崽,他便一定要养活了给世人瞧瞧。”
柳卿云苦涩一笑:“皇上可真是高看下官了。”
皇甫太轩拍了拍她的肩,叹道:“实在不行,我给你想想法子。”
柳卿云摆了摆手,道:“这满朝官员都等着看我将军府笑话呢,别把你给拖累了。”
见她说的直白,皇甫太轩也微微摇了摇头,朝一侍卫招了招手,那侍卫双手捧着一大包黄纸抱着的东西走过来。他道:“这是今日才杀的新鲜鹿肉,一并给你送了过来。你喂的时候当心着点,别叫那畜生咬了去。”
柳卿云点点头,禄笙上前接下侍卫手里的鹿肉,一阵血腥味迎面扑来,熏的禄笙歪过头去。
柳卿云又道:“这也快响午了,吃过再回吧,你也好给我说道说道,皇上都用了些什么法子。”
皇甫太轩应下了。午时在后院石桌上摆了酒菜,柳卿云命人把笼子一并抬到了后院,三人边吃边闲聊着。柳卿云时不时的朝笼子里瞟上一眼,苏凡烟吃着却老走神,幸好另两人聊着未停嘴,也没注意。
饭罢,皇甫太轩告辞要走,柳卿云点头,转而对苏凡烟道:“不若烟儿随太轩一道,也好叫他替我送送你。”
苏凡烟却笑道:“不劳烦世子爷,烟儿不回去了。”
柳卿云一愣,问道:“为何?”
苏凡烟却不言,只摇头微笑。柳卿云见她这副模样,知道说什么也无用,起身朝皇甫太轩抱拳道:“那卿云便不多送了,禄笙,送客。”
皇甫太轩尚要回禀,也不多问,随了禄笙出去。柳卿云刚坐下来,打算好好问问,余光就瞟见一只狼崽抬起了头,目光直愣愣的盯着石桌上的食物。忙唤下人拿了鹿肉来,丢进了笼子,正落在那狼崽面前。
狼崽先是吓的往后缩了一下,接着望了柳卿云一眼,然后才小心翼翼的上前用鼻子嗅了嗅。柳卿云紧盯着它,就见那狼崽嗅了半响,又退了回去,鹿肉一丝未动。
柳卿云冷眼一笑道:“呵,当真硬气。”
苏凡烟见四下无了外人,才开口道:“皇上究竟意欲为何?硬是拿这凡人养不来的狼崽为难小爷?”
柳卿云微扬起头,竟觉得日头有些扎眼。叹息一声道:“却是为难,我若养不活便是辜负皇恩,我若养活了,便是功高盖主。这不是为难又是什么?”顿了顿,又道,“朝堂上那些大臣正等着给将军府做文章,烟儿。”
苏凡烟望着她,柳卿云惨然一笑道:“待此事一过,你我也该有个结果了。”
苏凡烟听了心头一震,她怎会听不明白柳卿云言语间的意思。将军府若因此事落了话柄,更甚叫人参上一本,苏文谦定是会退了这门亲事。可这明摆了的为难,却又退却不得。柳卿云这头伤还未好,经了这番折腾,苏凡烟只更担心她落了病根。
小莲在旁虽听的不明白,瞧着柳卿云的神情却也觉着出了一份忧愁来。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怎么说。打心眼儿,希望这姑爷挺过这一难。
苏凡烟想说些什么,柳卿云摆了摆手,道:“这日头晒久了还真有些不适,我累了,烟儿扶我回房吧。”
扶了柳卿云上床,苏凡烟给她掖了被角,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她。许是真累了,没一会儿柳卿云便睡了过去。只是梦中都紧皱的眉头,叫她看的揪心。
苏凡烟守到了二更,也不见这人醒来。经小莲和禄笙一顿好劝,便三步一回头歇着去了。直到了三更,禄笙头一点一点,终是熬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床榻上的柳卿云忽的睁开双眼,透着一股子清明。她翻身起来,披了外衣摸着黑就往外去,轻声轻脚,未惊醒桌上趴着的禄笙。
来到院子里,走进了笼子,狼崽在黑夜的双眼绿光闪闪,嘴里发出低声呜咽。柳卿云在一尺之外,盘腿坐下,运行了一周天的九阳真发。待收了功,见三只狼崽都盯着她瞧。她也定了神,瞧了回去。
两厢对峙,俱都是一动不动。狼崽的呜咽声渐渐没了,柳卿云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不知不觉天边渐渐泛了白,柳卿云缓缓抬起手,狼崽依旧盯着她的脸。
柳卿云慢慢把手伸入了笼子里,缓缓开口说道:“我敬你们父亲的英勇,也答应它把你们培养为他日的狼王。孰知你们已寄人篱下,好汉不吃眼前亏,择日你们长大,若是要报仇,我柳卿云自当开门相迎!”她取出肉,撕去面上的干肉,拿着送到狼崽嘴边,继续道:“你们若不为难我,我亦当放你们归山,此事我们便两不相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