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快就忘了?别告诉我你是前几天买的啊。”
罗真真没理会王泳,她看着张白打开冰箱,取出一瓶苏打水,打开,倒到玻璃杯里。客厅的灯光打下来,杯子里的水闪着细碎的银光。
罗真真忽然想起,自己刚来这城市那天,挤在公交车上动弹不得。她踮起脚尖,在一个个脑袋上方,看到银闪闪的高楼,银闪闪的车,连女人提的包都是银闪闪的。那天下午,她在地摊上,给自己买了个银闪闪的发夹。
那发夹,跟张白手里的杯子差不多明亮。
王泳还在耳边聒噪:“我今晚一定是饿得不行了,怎么还想吃。我去下个面吧,真真你要不要吃?”
罗真真摇摇头:“我不饿。”
王泳说:“那你到我房间等我。小白要在阳台练瑜伽了,这时候她不喜欢客厅有人,老说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嘲笑她。”
张白抱着手臂笑。
王泳到厨房里下面,罗真真到她房间坐着。王泳的东西并不多,只有那些书搬来搬去。她的书桌正对着窗台,摆满航务专业书籍。随手翻了翻,都是她看不懂的。
床头挂着小黑板,那是她自大学时已养成的习惯。但罗真真跟她同住的两年里,一开始还见过她在上面写些鸡血文字,整天给自己打气。罗真真经常给她洗脑,说“这么勤快干嘛,还不如多敷两张面膜呢。我跟你都没后台,就别多想啦。”
渐渐地,王泳的小黑板上面,只剩下日期、天气和行程。要交水电费啦,明天下午两点开会啦,要买的东西啦……
但这次,她看到王泳在上面抄了一句话——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懒洋洋的自由
我向往的自由
是通过勤奋努力,实现更广阔的人生”
罗真真感到在张白跟王泳的屋子里,自己像个外人。她忽然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会一辈子待在小小值机柜台后面,直到脸皮耷拉下来,变成另一个魏太后。她害怕,自己会像那天买回来的银色发夹一样,一直藏在抽屉里,慢慢褪色成灰。
送走罗真真后,王泳觉得今晚她的情绪不太高。但自己也当过值机,她知道每天的心情都受客人影响,是什么滋味。她没多想。
坐在书桌前,王泳摊开手帐,打算写完今天总结和明日计划就睡觉去。抬起头来,却发现对面房间的灯亮了。
一时好奇,她抓起桌上那个看演唱会时买的望远镜,往对面看去。
木制家具,米白色床单。没有任何杂物,这房间看不出灵魂。也许有,但通通被收纳到墙边的木制四斗柜里去了。柜上、床头上,一张照片都没有。没有奖牌,没有绿植,没有电子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