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蔓延,宗淮满心焦虑和烦躁,止不住地埋怨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连最后珍惜在指缝里的沙子也扬了。
“……”也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浅色眼眸垂下,长睫掩住异常的情绪,隐约参杂不明显的暴戾。
难以名状的兴奋感在脑中蔓开,宗淮忽然很想念家里的画室,还有早上用过的锐刃,落在指尖爆开血珠……
宗淮不动声色,用力掐在腿弯,才堪堪停下联想,努力稳住紊乱急促的呼吸。
幸好走之前带了药。
……至少别在他面前这么难看。
直到车停下,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宗淮沉默起身下车,垮着肩膀脊背微弓,颊边金发杂乱颓废地落下,始终挡住侧脸面容,叫人看不分明。
白子微看他落寞的背影,心里也酸酸的。
煎熬了一路,还是心一横,把地上的狗尾草束捡了起来。
不管了!
“宗淮呢?”白子微问。
温泉游的票是早早定好的,跟前台交接完,全班就撒了欢,各自去找自己喜欢的温泉池。
白子微换完泳裤,披着浴巾在男士休息室找了一圈,没看到宗淮。
公共休息室里,班长正在脱上衣,闻言茫然地想了想:“下车就没见过了,可能泡温泉去了?”
“但是所有池子我都找过了……”白子微嘟囔出声,只好认命,挨个重新找。
宗淮逃得太干脆,不知所踪,现在成了白子微倒追,想想还挺哭笑不得的。
也是巧了,刚拉开第一扇木门,他就看到了宗淮。
宗淮安安静静靠在温泉池边缘,背对着白子微,虬结背肌上张牙舞爪的纹身蒙了层水雾,被迫减去野蛮强势的攻击性。
他没回头。
白子微犹豫一会儿,放轻脚步走过去,隐约听到宗淮在轻轻哼歌,约摸着是走了神。
声音很细很小,旋律也模糊不清,但白子微听出来了,是在大巴上班里人唱的那两句。
有点悲的慢歌。
白子微忽然想起,宗淮在淋浴时必会听歌,而且是很吵很嗨的歌。
宗淮家的淋浴间很高级,上次在他家洗澡,白子微一拧水,不知道哪儿突然放起了电音,把白子微吓了一大跳。
后来问了宗淮才知道,这是他持续了五六年的习惯。
耳边吵闹喧嚣,每次都是陌生的声音,容易引走宗淮的思绪,强迫他分神适应嘈杂环境。
免得在狭小空间独处时,会胡思乱想。
“在想什么?”白子微蹲在温泉池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