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溏踌躇再三,犹立在公司门口,没有勇气踏入门内‐‐
这教她如何对老编启齿说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开开合合的大门中传来间歇的笑闹声,一如平常她所习惯的声浪。再这样站在这里,委实也不是办法,她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铁了心地推开门。
室内所有的人在见到她出现的一瞬间,全都停止了手边的工作或谈话,怔了怔,才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假装出很忙碌的样子。
她环视了周遭的同事一眼,勉强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后,自眼尾余光中打量着同样也是在打量着自己的眼光,眼观鼻、鼻观心地硬着头皮,如拖着脚镣般沉重的步伐往老编的门口走去。
手都还没叩上门,这门就猛地往里开去,育溏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却听到令她难以置信的消息‐‐
&ldo;我还是觉得很不妥,王一成跟张雪梅才刚宣布破产,你若在这个时候要育溏走人,这不是太不近人情?&rdo;那个全公司嗓门最大的会计,抱着一大叠的帐本边往外走,边朝里头大吼。
&ldo;是吗?我也是要对老板负责的咧,她虽然号称是什么选美小姐出身的,但她进公司这么久,什么广告也没拉到,薪水我可是没少过她一毛钱,以那个价钱,我起码可以找两个同样,或是比她更强的花瓶来摆着。&rdo;
&ldo;哼,你们男人啊,全都是一丘之貉。&rdo;
&ldo;啊,这也怨不得我,我也是领人家薪水办事啊!&rdo;
&ldo;哟,你……&rdo;会计正要往外走,却见到杵在门外呆若木鸡的育溏之后,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脸不太自然的笑容,糙糙地朝育溏咧咧嘴,便从育溏身畔挤了出去。
她们的对话在育溏脑海中一再回荡,背后也传来窃窃私语,那些幸灾乐祸地看好戏的目光,像是无数尖锐的刺,扎得她背上几无完肤。
任浅浅的笑意僵在脸上,她笔直地朝同样尴尬万分的主编走过去。
育溏缓缓地将硕大的背包放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将他昨天交给自己的档案夹取出来,置于桌上。
&ldo;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rdo;育溏对他轻轻地欠身,瞧也不瞧他一眼,挺直了腰背,面无表情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ldo;育溏,育……&rdo;
育溏带着复杂的心情,缓缓地任目光在眼前所有人的脸上溜过一遍,而后重重地吐出憋在胸口的气,她轻轻地摇摇头。
&ldo;谢谢诸位这段时日的照顾,让我见识到何谓人心,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不要再有见面的一天。&rdo;
在众人哗然的交头接耳声中,她用力地甩上大门,这是她唯一允许自己发泄情绪的方式,而后,强忍着即将滚落的泪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在往来路人的侧目中,急急地将车驶离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漫无头绪地开着车子在街上闲逛,此刻育溏的心里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我还以为……老编愿意给我一个跟平常人一样上班的机会,结果……充其量他也只是希冀我能用那个令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头衔,在交际应酬之中,为公司拉些广告……
花瓶!我不过是只摆着好看的花瓶。除了爸妈的盛名,还有那个劳什子的选美头衔外,竟一无可取?想到这里,她泪眼朦胧地胡乱转着方向盘。
她完全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在她回过神来时,她多灾多难的宝贝车,已经以很滑稽的德性,狠狠地咬上前面那辆车的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