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音依旧很重,客厅里的女人这次像是察觉到了似的,端着茶杯轻轻皱起眉,没搭话。
云汐神情不变,任由何妈拉着走,上楼梯过拐角,这房子处处透着奢华精致。何妈推开一间房门:“好了云小姐,这就是你的”
“喵!”突如其来一声凶猛的猫叫声打断了何妈的话,没等云汐顺着声音看,隔壁房间嗖嗖窜出一只灰白色的小猫来,并且丝毫不怕人的三两下蹿到了云汐脚边,护地盘似的打量着她。
云汐被吓了一跳,低头盯着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非人类物种愣了两秒。灰白猫大爷扒着她的脚,黑眼睛好奇地瞪了她几秒,末了,舔舔小肉爪,喵了一声。
旁边何妈解释:“这是我们少爷养的猫,叫98k。”
“”云汐被这炫酷的名字震惊了。
因为这酷得简直劈叉的名字,云汐再低头看猫时眼神比刚才要亲切一点——她甚至一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这只名字炫酷的猫听上去和她一样跟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她又看了两眼猫,随后毕恭毕敬收回目光,转身跟何妈进了房间——无论做什么事,态度最重要。比如做音乐要有个做音乐的态度,写书要有写书的态度,她寄人篱下也得有个寄人篱下的态度,主人家的猫只能看两眼。
何妈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就下楼了,走之前还不忘把品种高贵的98k抱回隔壁房间里。云汐关上门,脱力一般将半个身子靠在门上,听着何妈下楼的脚步声走远,轻轻吐出一口气。
少女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圈阴影,云汐觉得自己此刻就好像是被一股未知的力生生拽到了半空中,两只脚疯狂瞪踩也找不到一寸踏实的着力点,整个人就这么空落落地被挂在半空。
无法挣扎,无处逃跑。就像多年前贝多芬对着一轮月色说的那样,命运扼住了我的咽喉。
她缓了缓站起身,环视着面前这间匆匆收拾出来的房子,角落里还堆着一小堆杂物,不多,很高,盖着白布。
云汐在家里的时候有个独属于她的房间,里面有一大块地方放着她的画架和颜料。从父亲破产到今天,这些东西不知道是被毁了还是卖了,云汐不是很愿意去想。
她包里背着几盒颜料,是她在得知自己要被“托付”之后独自坐在房间里一整夜挑出来的,剩下的就有些日用品,书本什么的她都没带,反正也不知道来这里还能不能继续上学。
云汐背着包慢慢往里走,把书包扔在床边的一个小沙发上,低头拉开拉链。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云汐掏出来一看,是云山发来的消息:【别怪阿爸,阿爸把你托付给周叔叔家,是为你好,你以后会明白的。】
托付。
云汐面无表情盯着这两个字,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像一只将断的弦。活了不长不短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托付儿女的代价是让对方为自己免去几百万的债务。
这么僵直片刻,她突然泄愤似的飞快在手机键盘上摁动,像是用尽一个十六岁少女最后的勇气一样回给了自己的父亲一条消息,发送成功后看也不看直接关机,猛地将手机甩到床上。
如云流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云汐狠狠呼吸了几口,觉得自己整个胸腔里都烧着一团火,她寻求安全感似的抱起自己的书包,转个身将自己砸进沙发,微抖着手继续刚刚的动作,拉开了书包拉链。
云汐面无表情的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细细看一眼,再一件一件放回去。云山用几十年前的恩情换来这么一个交换的机会,两家人费尽心机地维护着表面的一层风光,内里的不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云汐拉上书包拉链。
这屋里除了一张床一个单人沙发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云汐环顾一圈,别无他法地把包扔在了地上,靠着沙发腿。她累的不行,因为父亲某种因为怕对方反悔而迫不及待的心态,她过来这一路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个地方虽然陌生但好在没人,她不敢睡,只想好好坐一会儿。
谁知她眼皮子刚刚合上,就传来一阵挠门声。
云汐:“”
云汐闭眼假寐,身体放松神经紧绷,不想理这闹心的酷炫灰白猫。但这只猫明显和它的名字一样实力强劲,没人开门它就一直挠,一直挠一直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猫指甲划门的尖锐声听在神经紧绷的人耳朵里,不亚于扎针的体验感,云汐简直怀疑它家少爷没给它买猫抓板,搞的它每天只能在这扇门上体验猫生。
云汐睁开眼,狠狠吐出一口气。
烦躁。
云汐觉得她活了十六年加起来的烦躁和坏心情也不如现在这么多。
家里破产,母亲去世,父亲转手把她送人,哥哥杳无音讯,连手机里的联系方式都被她爸删的一干二净。陌生的环境,并不友善的一家人,装修简陋估计是个仓库房改出来的房间,以及门口一只不断挠门的小畜生。
挠门声持之以恒且听起来并没有停下的打算,云汐闭了闭眼,认命站起身,磨着牙去给小畜生开门。
打开门,少女面无表情瞪着门口的酷炫灰白猫,问得咬牙切齿:“请、问、有、事、吗?”
98k完全不在意她午夜电影场主角似的脸色,探头探脑地瞅了她两眼,拱拱鼻子,往她脚上一啪,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