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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灰姑娘的眼泪(第2页)

被担架抬回来,父亲也没来。管家说,你小弟弟的病,怕是新一轮流行的朝鲜感冒,刚四处喷杀菌剂,父亲认为有隔离必要,一家人少碰面,叫你在西侧楼待着,别往东边去。

三个月前,她生日,父亲正好在家,想起来,给个红包,说让自己买礼物,晚餐到书房吃。案头工作紧时,父亲一人书房吃。生日,得到陪着吃顿饭,这个生日值了。

仅她和父亲,她很高兴。父亲话不多,预留的用餐时长为三十分钟,到点后让她走。她五岁生日,还没有弟弟,父亲没这么有钱,她生母还在,父亲在欧洲进修法律,携母女俩游巴塞罗那,挑中条当地绒毯作生日礼物。临出门她问:“您还记得五岁生日送我什么吗?”

父亲说:“忙,别聊了。”

她出去,次日陈师傅登门教拳,绒毯送给了他。

没再去拳馆,何思思病了。听说父亲也病倒,同为感染者,该不用设防隔离,她想去看望。管家传话,父亲说她想法错了,医学叫交叉感染,更糟糕,你在西边老实待着,所有人都好利索了,再说吧。

五日后,何思思退烧,父亲在前一日退烧,已离家。

第八日,她体力恢复,想起自己是代理馆长,一阵烦,代理什么,师傅也没说清。管家敲门,说:“师傅来了,在往日练功的楼后花园等你。”

八日调查,陈识解除了间谍疑,上午释放,公共浴池洗了个澡,没回拳馆,先到她这儿。何思思有愧,说自己只去了一天,拳馆什么样了,实在不知道。

陈识还是和气样,说:“你给我讲讲这一天吧。”

何思思自责:“给您露了底,登门外教比拳馆里教的高明,学员们知道了。多大麻烦?您不好收拾吧。”

陈识表情淡,似是笑意。何思思有疑问,说:“想不明白,高的为什么打不过低的,一动手,我就趴下啦。”

陈识说:“拳技是拳技,身手是身手。拳馆学员都是底层人,生来受欺压,躲不开坏邻居、坏哥们儿、坏老板,从小要打架,拳技比你糙,反应比你快,你不打,没天理。但你不用像他们花那么多时间磨身手,你补点身手,拳技的优势就显出来了,他们打不过你。”

似乎有理,没太听懂,何思思说:“您给补点身手。”话出口,又忙问,“您刚放出来,是不是急着回拳馆呀?”队识说:“拳馆事不大,我来一趣,是要上课的。“

还是以前的对练模式。陈识手快了些,快些就不同,何思思还不上手,每下都挨打。她康复了,还未到能习武的体能,汗打衣衫,洗过一样。陈识叫停,说:“怎么虚成这样?年轻人少熬夜。”

她没交代刚病过。陈识说:“你今天练不成了。“聊聊拳理,未完课时便告辞。

隔两日,又是课时。陈识来了,再次请她做代理馆长。她叫:“代理什么,这回您得说清楚。”陈识要离开香港,如果一月不回,不用续房租,让何思思主持关闭拳馆,把练功器械、家具给几位老学员分了。

递上个名单,写清分的东西,何思思看到有自己名字,分的东西是西班牙绒毯。她送的东西还她,惊得叫:“您是遇上大事了吧,出行的钱够不够?不够叫我爸给。”

陈识说:“够用,多亏了你,你在拳馆露了登门外教的内容。拳技和身手是两回事,学员们多是打架老油条,也知道。没怪我吝技,反省是他们做人不到位,把拖欠的学费补上了,我现在很有钱。”

拳馆里,只有新人交学费,来了半年以上的老学员仗着跟师傅熟了,或是觉得介绍新生来,就等于自己交了。

何思思:“嗬,您够不容易的。”转念说,“上次让我当代理馆长,是算好我会露底吧?”

陈识笑,终于承认。以间谍嫌疑受拘捕,他第一念就知道误会了,于是随机应变,没这理由,大小姐不会去贫民窟。

何思思:“第一念就知道搞错了,除了自信清白,还得对间谍行当很熟,才会不当回事,有闲心谋划别的。”

一闪即逝的慌张,陈识感叹:“你这脑子,学拳能学出来。”

装作是分析出来的,其实是听父亲讲的。抗日战争期间,陈识在广东的家因豪门豪院,被日军征用,全家空手给赶出,一日成赤贫。当地抗日地下组织,有人是陈识的中学同学,手握发展情报人员的经费,让陈识占个名额,每月发工资,解决全家温饱。拿钱需办事,曾去山区接受培训,被重庆下来的教官认为人聪明,粗心大意的少爷秉性可要了命,贸然安排他任务,会造成组织损失。

是聘陈识来家教前,父亲跟她当笑话谈的,不知真假。

真的是,父亲也是陈识中学同学,当时广东富户子弟为受全英文教育,流行来香港上中学。战乱过后,他们人到中年,聚在香港的人里半数落魄,几个境遇好的同学发起成立同学互助会。

父亲聘陈识教女儿,是互助会撮合。上学时两人不熟,中年再见,成救助关系,父亲怕尴尬,逢陈识上门,基本回避。陈识也是,不嫌父亲失礼,见不着更自在。

想套陈识讲当年经历,陈识没接话茬。何思思再逗:“刚放出来两日,就要离港。这事蹊跷,我都怀疑您真是个间谍。”

“漏网之鱼,赶紧逃?”陈识笑好久,“我妻子小孩还在老家。”放出来,拳馆有封广东来信,要他回去一趟,看事情大小,或许就留下了。

何思思不再逗乐,有些伤感,“你走了,谁给我补身手?”

陈识:“拳技可以教,身手得自己打。”“找谁打?”

“天会安排。”

一个月后,陈识没回来,何思思垫付一月租金。锁门老学员感谢,说其实大家学得也够了,可以自己练,但还是来这儿,是大伙儿聚着练,心里感觉不一样,似乎长功夫更快。

何思思说怎么会,这么大点地方,眼瞅着你们是相互干扰。激得锁门老学员难过,说你不懂。

一个月过完,陈识还没回来。何思思关闭拳馆,让几位老学员去家具厂领取练功器械和家具摆设,全部新品,陈识名单上写了什么,他们就能领到什么。老学员感谢师傅情义,问屋里旧的怎么办。

何思思说师傅另有安排。

过了十来日,有学员怀旧,溜达回来看一眼,并没住进新户,锁着门,拳馆招牌没摘。问租户互助会张姐,说是何小姐续交了一季租金。

一季是三个月,为何锁上闲置,不让我们用?

学员们聚集商议,开锁老学员总结:“有钱人的想法,我们很难懂。何小姐对我说过句话,我印象很深,别想了。咱们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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