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啊,人家拄着双拐出去的,小帅走路也慢啊。
小跑一段到前面去了,然后扭头看看,人还没跟上来,就再跑回去,“太姥爷,你累不累。”
“不累,你走你的,前头等我。”
去小秦家的老酒馆儿吃一顿去。
他拄着双拐,一条腿没有了,拐杖在胳膊下面,一只往前挪着,拐杖点地,然后随后一只重一点的声音点地,然后另外一直裤腿微微晃动。
一步几顿,走的很慢,很慢。
慢到天色渐渐黑下去,斜阳的余晖从屋檐上掉在老井口,然后夕阳一下子掉在那口井里面,被井口的大树覆盖住,一点光线也无。
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可怜呢,爸妈排挤自己就怪委屈的了。
一会儿哈哈的跑前面,一会哈哈的跑后面,一会蹲下来捡个石子儿。
后面大福拎着板凳追上来,“歇会儿。”
张德顺摆摆手,“走着走着,我不坐。”
就隔着一条街,五十米的路。
他少有出巷子的时候了。
大福到底是大了,就拎着板凳,虚扶着他。
看前面小帅站在那里,矮矮的一个,圆圆的,在那点光辉里。
侧着身子看旁边摆摊儿的,肚子鼓起来圆圆的,随着呼吸的起伏格外的有线条。
扭过头来指着那摊子对张德顺笑,“吃这个吧。”
边上摆摊儿的,煮面馄饨水饺儿的,主要是做面食的呢,回家自己煮也行,在这里人家给煮了也是一样的。
“要吃这个啊?”
“前面小酒馆又小肚儿呢,好吃。”大福赶紧加上一句,不爱在这边吃,小酒馆的菜更好。
小帅就点点头,“去小酒馆儿。”
摸了摸肚子,自己手来回两下,然后继续蹦跶。
张德顺看着那小摊儿,“家里还好?”
“您是——”
顿了顿,又看见那空空的裤腿,突然想起来了,上前走两步,“是您啊,多少年没见您了。”
“我不出来,在家里养着呢,老了没用了,路都走不了。”
“不是,我太姥爷能走路。”小帅纠正了一下,蹲在张德顺边上,把他裤腿给卷起来,他不觉得有什么,经常卷起来玩儿。
“我爸爸去年底的时候没了,活着的时候老惦记您呢,说是那年您回来,第一件事儿先到我家里吃一套马蹄儿烧饼配着焦圈呢。”
当年西爱小时候,那还有摆摊儿的呢,摆摊的就一个老头儿,每日早上三点就在,一只到上午□□点收摊儿的,卖的专门就是烧饼焦圈儿,煮着一锅的豆汁儿,因为话多待人热情,便有外号话匣子。
一听人没了,张德顺便多加两分惆怅,“那你现在接你爸爸的班了。”
“是,我还在这里摆摊,不过不卖早点了,早点没利钱,现如今做馄饨水饺面条子了。”
“可惜了。”
要走,还硬是给了小帅一碗馄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