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竹如愿了,却扁着嘴巴,庄邢把他放回床上躺着,严严实实的用被子包住,自己边穿外套边说:“老鸭汤喝不喝?”
“要鸭血粉丝……”
没办法,孩子就这点追求了,生病也拦不住他吃。
庄邢匆匆出了宾馆买了沈修竹要吃的食物,又给父母打包了一份。庄父庄母吃完早饭,穿的暖暖和和的出门溜达,他们打算去看看上海大戏院。而庄邢则不忍心丢下感冒的沈修竹在宾馆,所以在房间陪着孩子,听听广播看看报纸。
直到26号的早晨,一直吃药的沈修竹还昏昏沉沉的。90年代初已经很流行出国深造,这时候上海有资本的家庭,都愿意送孩子去澳大利亚和英国等地留学,也有不少人选择去日本澳洲打工。
这时候的上海国际机场人还真不少,三三两两的排队查票、买票,大部分人都沾满了机场的各个角落。沈修竹背着小书包,庄邢拖着行李箱,沈修竹就把手搭在箱子上,反正他就是要和哥哥触碰一样的东西。
沈修竹跟着庄邢办完了托运,离登机还有2个小时,这时候的机场还没有商业气息,仅仅两三家卖特产的士多店,庄邢领着沈修竹去逛了逛,给孩子买了芝麻糖,上海青团,沈修竹抱着满怀的零食,终于意识到要分别了。
他沉默地看着地面,鼻子已经开始酸了,他还忍得住,直到庄邢轻轻地开口,“小竹子,哥哥还会回来的。”
沈修竹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庄母李兰心也舍不得儿子,被小竹子影响也红了眼眶,不过哄她的是丈夫庄建设。
庄邢越温柔越哄沈修竹,他就越难受,最后哭的抽抽地,怀里的零食袋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沈修竹听不进叔叔阿姨的安慰,兀自哭的可怜兮兮,庄邢过来抱着他,沈修竹环着哥哥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庄邢身上,直到庄邢没办法,托着他的屁股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沈修竹额头抵着哥哥的脖子,呜呜咽咽的哭泣。
“哥哥不走,哥哥不走啊……”沈修竹眼泪吧嗒吧嗒的湿了庄邢的衬衣领子,为什么疼他的人不能永远陪着他呢,娘亲去世了,奶奶也去世了,现在哥哥也要走了。
庄邢用眼神安抚了父母,抱着沈修竹走到角落,嘴里说着:“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读初中哥哥就回来了。”
“呜呜……”沈修竹悲伤的发出小动物般的哀鸣。
庄邢心疼的听着小竹子的哭声,孩子这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一意的掉眼泪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悲伤里,“那等你哭好了,哥哥在和你说话。”
庄邢像抱孩子一样托着沈修竹,时不时走动两步,沈修竹的小细腿儿就跟着晃两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庄邢两只手臂已经有些发酸了,沈修竹才吸了吸鼻子平静了下来,庄邢试探着开口:“不哭了?咱们是不是约定好了?你还乖不乖?”
“我舍不得……”沈修竹哑着小嗓门说,埋在哥哥肩膀上,把眼泪鼻涕都擦在哥哥大衣外套上。
庄邢也顾不上嫌弃,已经成年的他也说不出肉麻的话来安慰孩子,最后只憋出来一句类似承诺的话来,“你乖一点,哥哥回来以后天天陪着你。”
沈修竹吸了吸鼻子问:“是住一起吗?”
“当然,和你住一起。”
沈修竹终于在悲伤的离别里多了一丝对重逢的期待,庄邢又哄了他几句,就抱着回了父母身边。李兰心掏出手帕给沈修竹擦干净脸,又给儿子把大衣领子擦了擦,安慰沈修竹道:“小竹子,这么舍不得哥哥呀,那你和阿姨回家给阿姨当儿子好不好?”
她敢问,沈修竹敢答应,“好的……”
话音刚落,3个成年人都笑了,外面像沈修竹这个年纪的小少年,已经有了独特的自尊心,叛逆不爱理大人,大人笑他们觉得被讽刺了,大人不笑他们又觉得压抑,像沈修竹这样乖乖巧巧又漂亮听话的很少了。
距离登机只有一个小时了,庄邢要去检票进候机厅了,他和父母告别,“爸妈,我会写信回来的,那我走了。”
庄建设拍了拍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的肩膀,李兰心诸多的饿不舍都变成了叮嘱:“在外面保护好自己,钱是身外物,别不舍得花,好好读书就行,不要给自己压力,爸妈在家里等你。”
离别的时候,每个时刻说出的每句话,都是最珍贵的,人恨不得把所有的祝福和叮嘱给说上个三天三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相送到安检口,庄邢验了票进去了。
沈修竹看着合上的闸门,两边站着两个军人把守,庄邢这次是真的要飞走了,没有人再回来抱着他哄了,他抱着零食袋子,埋头洒了两滴眼泪,再抬头就乖乖地跟着阿姨叔叔出了机场。
第12章
院子里传来野猫的喵喵叫,一只黄花狸猫躺在院墙上,猫毛杂结脏乱应是野猫,但是猫的体型还算正常,看肚子不像是饿过的样子,它冲着院子里躺在藤椅上的老者交换,估计是想要试探试探,见人没反应,它才大着胆子跳了下来。
周学军在躺椅上看书,书名叫《股票,叩响中国的大门》,这应该是这90年代初全国上下最火的书了,作者水运宪,内容写得是1989-1990年期间,中国股票市场的情形。书中分析了深圳发行股票并且上市交易的4家企业,分别是深发展、万科、安达和金田的企业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