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薛晏说:“既然觉得是人为,就不用去查了。有没有证据都不要紧,审就行了。”
君怀琅眉心凝起:“这怎么行?要将案件的记录呈送给陛下,定然要将实证写入,仅凭猜测,自然是不行的。”
薛晏却说:“你淋雨了。”
君怀琅不解。
就听薛晏接着说:“会发烧的。而且堤坝那边不安全,不许去。”
——
君怀琅还是成功地去了城北河堤。
但是作为交换,他必须要回府中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再由薛晏跟着,一同前去。
君怀琅是不想的,但薛晏却同他僵持着不走。
君怀琅向来抵挡不了薛晏的耍赖,最后只好妥协,与他一起乘车,从没有被淹没的西城门出发,从未被水淹处上河堤,一路往东行。
一路上,周遭已经有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抱着抢救出来的行李,携着老幼,躲在路边的房檐下。
周遭的大雨中,能听见哀戚的哭声。
与流民逃亡的方向相反的,已经有成队的官兵往北行去,想来是沈知府派来赈灾救人的。堤坝垮塌得突然,不少百姓根本来不及逃出,如今看来,伤亡并不会小。
君怀琅放在膝头的手逐渐攥紧了。
他们要动手倾轧官吏,结党营私,自在朝堂上斗好了,却要使这样下作的手段,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和家庭。
就在这时,薛晏开口了。
“进宝。”他道。
车外的进宝连忙应声:“主子,您吩咐。”
“手头还有多少闲置的钱,自拿去,找沈则逊在城南找片空地,盖帐篷收容流民。”他说。
君怀琅一愣。
沈则逊是沈知府的名讳。
他看向薛晏,就见薛晏也在看他。
接着,他放在膝头的手被薛晏强行拉起来,将握紧的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
“在发愁什么,直接说就行了。”薛晏淡淡道。“没什么是我解决不了的。”
君怀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心,早被指甲压破了。
他说不出话。
两人便一路坐着车,从西城外上了堤坝。堤坝修得宽阔,马车可在上头行走,他们一路向东,远远就看见了垮塌的地方。
很大的一个缺口,汹涌的河水从那处奔涌而出,如挣脱了囚笼的野兽一般,扑进了金陵城中。
堤坝地势高,远远看去,能看见被淹成一片水潭的小片城池。房屋楼阁,在水面上露出些许,还有些不大结实的房子被冲垮,各种物件漂浮在水面上,乱糟糟的一片。
前世,君怀琅只在卷宗上看见史官寥寥几笔,对水灾的描述。
【金陵江坝塌毁,损半数城池,民众流离,数以万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