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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由于&ldo;八厘公债&rdo;早已停售，这里所谓&ldo;债票特别准&rdo;，并不是特别批准售给应夔丞&ldo;八厘公债&rdo;之意，而是顺着洪述祖3月13日电中&ldo;恐折扣大，通不过&rdo;来讲的，意思是中央特别批准应夔丞以&ldo;六六二折&rdo;的低价来购买&ldo;六厘公债&rdo;。然而，从应夔丞方面看，由于他并不知道&ldo;八厘公债&rdo;已经停售，因此，接到洪述祖来电后，一定以为是购买&ldo;八厘公债&rdo;票获得&ldo;特别准&rdo;。&ldo;润我若干&rdo;，意为给我多少好处，洪述祖毫不掩饰其分利之意；&ldo;今日复&rdo;，则可见洪述祖谋财之急，而这必然使应夔丞更加相信，洪述祖帮他购买&ldo;八厘公债&rdo;确已有了结果。国民党人据此认定，袁、赵与洪、应实为同谋，因&ldo;洪、应函电磋商后，洪电询应云：债票准，何日交现兑款。是洪已许应也。使不得袁、赵许允，洪又何能令财政长照办？何以询兑现之期？应函一再声言六十二〔六〕万二千，如不由袁、赵特别允准，洪何能擅许应哉？&rdo;[239]又有评论道：&ldo;能饬财政部拨公债三百五十万者，究处何等地位，岂洪述祖以内务部秘书资格，得指挥财政部发给如许之公债票耶！&rdo;[240]

然而，对于洪述祖所谓&ldo;债票特别准&rdo;，袁、赵都坚决否认。袁世凯1913年4月28日致谭人凤&ldo;勘电&rdo;斩钉截铁云：&ldo;至公债票三百五十万，询据周总长，洪曾兜揽，知其人不足恃，却之。票有票根，抵押有押主，实事可征，决无其事。&rdo;[241]赵秉钧在4月28日自辩&ldo;勘电&rdo;中亦称：&ldo;至债票一节，查揽售政府公债，分润余利，本属稍有信用之人均可引受，况于应、洪亦实无特别允准之事，财政部有案可查。&rdo;[242]

由事实来看，洪述祖所谓&ldo;债票特别准&rdo;，不过是其为了促使应夔丞杀宋而采取的又一诓骗之举而已。如前所述，&ldo;八厘公债&rdo;早已停售，而&ldo;六厘公债&rdo;至1913年2月20日才发布相关条例，3月中旬前后，也就是宋教仁被刺前10天左右，才公布&ldo;施行细则&rdo;。[243]由于大借款谈判失败，财政总长周学熙曾于3月底呈文袁世凯，&ldo;请实行六厘公债以为抵制大借款之最后办法&rdo;。[244]袁世凯主张缓办，批复道：&ldo;目下所筹小借款既可敷衍至正式政府，两月以后，现状尚可支持。当兹正式政府成立之初，中央、地方大局均尚未定，此项公债颁行恐必无甚效力，反足以启外人轻视。应俟正式政府大定后，再行查勘情形举办。&rdo;[245]由此可知，&ldo;六厘公债&rdo;直至宋教仁被刺之后仍未发行，以后由于&ldo;善后大借款&rdo;成立，&ldo;六厘公债&rdo;事实上始终没有发行。[246]既然没有发行，洪述祖如何能够购得公债？尤要指出的是，应夔丞的要求是&ldo;在上海指定银行交足&rdo;，&ldo;克日成交起息&rdo;，而洪述祖自3月17日发电声称&ldo;债票特别准&rdo;，到3月24日应夔丞被捕，中间足有一个星期，在明知应夔丞杀宋已经成功的情况下，却未按3月17日电文所说&ldo;另电&rdo;应夔丞&ldo;何日缴现领票&rdo;，这就有力地证明了洪述祖其实是在以空言欺应。鉴于受到国民党人质疑，袁世凯曾就此事询问财政总长周学熙，得到的答复是：&ldo;洪曾兜揽，知其人不足恃，却之。&rdo;[247]另外，4月12日北京《民立报》记者也曾向赵秉钧提及公债票一事，据赵透露：&ldo;此事近乃闻之于财政部，谓洪述祖确与财政总长商领公债票三十万，交应夔丞代售，因折扣未议妥，旋作罢论。&rdo;[248]这与洪述祖3月13日电恰可互证，证明政府并无所谓&ldo;债票特别准&rdo;之事，同时也印证了洪述祖的确未向袁、赵报告过&ldo;蒸电&rdo;。此外，袁世凯方面还曾于4月7日特电上海，请孙中山、黄兴等&ldo;密查公债究由何处交发，有无部（指财政部‐‐引者）中印记、时日&rdo;，但并未见孙、黄查出回报，[249]这也进一步证实所谓&ldo;债票特别准&rdo;确属子虚乌有。

那么，洪述祖何以要接二连三诓骗应夔丞呢？这里有两个原因。其一，如前所述，洪述祖因担心无法成功购得公债，故在3月13日电中抛出&ldo;燬宋酬勋位&rdo;作为诱饵，没想到应夔丞在当日回信中却说&ldo;功赏一层，夔向不希望&rdo;，这就使得洪述祖不得不继续以&ldo;实利&rdo;来满足应夔丞的要求。其二，应夔丞在不知&ldo;八厘公债&rdo;已经停售的情况下，受利益驱使，不仅于3月13日回信中强调&ldo;去宋&rdo;的重要性，作为对洪述祖指示其乘机对宋下手的积极回应，而且很快付诸行动，于3月14日电告洪述祖&ldo;已发紧急命令，设法剿捕&rdo;，[250]可以说杀宋已经箭在弦上。倘若此时洪述祖告知应夔丞&ldo;八厘公债&rdo;早已停售，或购买&ldo;六厘公债&rdo;未获批准，那么应夔丞极有可能因为杀宋之后无法获得回报而中止对宋下手，洪述祖的杀宋计划也就会因此流产。这就是洪述祖诓骗应夔丞的原因。换言之，洪述祖在接到应夔丞3月13日回信及3月14日来电后，原本有机会中止杀宋计划，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以子虚乌有的&ldo;债票特别准&rdo;诱使利欲熏心的应夔丞杀宋，其阴险狠毒，由此可见一斑。

其实，不论财政部是否允准洪、应以低价购买公债，因此举出自应夔丞要求，请洪述祖帮忙办理，而洪述祖绝不可能，也无必要告知财政部购买此项公债是作为应夔丞刺宋回报，故财政部与刺宋毫无关系，可以断言。然而，由于宋案证据中列有应、洪商量购买公债票各函电，财政部遭受怀疑和攻击不可避免，再加上&ldo;善后大借款&rdo;受到国民党强烈反对，总长周学熙被迫于5月16日请假，由梁士诒署理财政部次长，并代理部务。[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