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幅画的笔触很幼稚,和任何七岁的女孩画出来的东西没有什么区别,但却仿佛给这个密不透风的牢笼真的打开了一扇窗子,让希望透进来。
“你去过游乐园吗?”白起问。
“没有……”阿盈低下头,“我从没离开过这里……爸爸说外面很危险……可是我从电视上看到过游乐园,我特别想去坐过山车!我告诉爸爸之后他就生气了,把电视机也弄坏了。可我也知道他是为我好……”
“所以,你的愿望是?”白起望着那扇“窗子”出神。
“远远地看一下也好……”阿盈眼中充满向往。
白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起身向外走去。
“医生叔叔,”阿盈在身后喊他,“我们还会见面吗?我喜欢跟你说话……”
白起在集装箱门口站住,他的背影被冰冷的灯光拉长,投射在金属地板上,如一棵凋零的古树孤独地立在山冈之上。
“会,但不是在这里了。”
铁门缓缓关闭,房间里那一点点光亮被黑暗慢慢侵蚀。白起注视着阿盈,她还在向自己挥手告别,脸上笑容依旧,眼睛也就依然澄碧如海,直到铁门完全闭合。
直升机在返回北京的途中依然遭受了暴风雨的袭击,但是这次驾驶员做好了准备,不在那么惊慌了。反倒是白起,一路上没有再抽烟,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雨。
“给我接你的老板。”白起忽然说。驾驶员诧异地看着他,但他眼中的那片深蓝令人不寒而栗,让他无法拒绝这个人提出的要求。
“哟!白医生,已经见过心脏捐献者了?”无线电传来上官炼邪恶的笑声,“听说你们遇上了风浪呀!你可千万要小心,我和林小姐这两条命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呢!”
白起冷冷问道:“她真的是你女儿?”
“女儿嘛,谈不上只能说是我和樱繁衍的后代。”上官炼语气轻松,“四百年前,那个道观的地牢里,樱在临死之前对我说了一句话——她已经怀孕了,虽然她就要死了,可她希望那个孩子可以活下去。于是我满足了她,从她腹中剖出一枚玉胎。它因为脱离了母体,生长得很慢,直到七年前才最终化成一个婴儿。当然她来得也正是时候,妖物和人类的混血,同时带有两者的属性和基因,作为一个为我培养心脏的容器还是很称职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这些我见她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白起眼中的煞气越来越重,暴风雨也随之更加猛烈了,直升机在剧烈得摇晃着。
“那你想说什么呢?”
“如果她是你的女儿,即使你一直想要夺取她的心脏,可为什么要把她关在那个地方?为什么要用虚伪地亲情去骗她,哄她开心?”
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映衬着白起苍白锋利的脸,此时的白起好像从地狱里被释放的恶魔。
“原因很简单……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太蠢了!太容易相信别人!如果让她接触到外界的人,被别人哄骗走,我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上官炼冷冷地哼了一声,“而且据说樱这种女妖的记忆就是被锁在心脏里的,虽然阿盈是混血,但也很有可能继承了她母亲的那一点。当我把心脏移植过来的时候,我当然希望有愉快的记忆了!”
四百年前,樱被上官炼打开了心锁,为他为他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四百年后,她的女儿阿盈将要为上官炼献出自己的心脏。母女俩的命运是如此相似。
这是一场延续了四百年的劫数啊!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同一个人!
“白医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警告你,我能活到今天不是因为幸运。”上官炼阴狠地说,“天道始终都悬在我们的头上,如果我应该受到惩罚,那早就被狱雷轰杀了。可我如今依然能在这里喝着法国红酒,吃着神户牛肉跟你说话,这就意味着,天道有让我活下去的理由。而如果你违背了我们的交易,我就没有任何理由让那位金刀金家的家主、林夏小姐活下去了!从我看到那女人地资料时起,我就知道你很在乎她。如果不是的话,你这样的一个男人又为什么守在一个胡同大妞的身边呢?”
“我答应的交易,从不反悔。”白起冷冷地说。
“那自然好!买卖要成,仁义也要在!只要你乖乖合作,那三件蓬莱的遗物还是你的!”上官炼满意地笑着说,“那我们何时做手术呢?我是随时都可以的呀!”
“三天之后。”白起看了看舷窗外的雷雨,“月全食之夜,我为你换心脏!”
“很好!很好!”上官炼急不可耐地鼓掌,“我来了一瓶好酒,要不要一起来庆祝一下?”
“老板,他已经走了……”驾驶员无奈地在无线电里回答。
“走了?”
“他说完话就拉开舱门跳下去了,不过现在已经在北京市区,而且是低空飞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秘密庇护所里,上官炼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无线电,抄起酒瓶,用牙齿咬掉了软木塞,一边搂着妖女护士的小蛮腰,一边嘴对瓶喝着红酒,好不惬意。深红色的酒浆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像是死人腐败的血液。
“看来他也学乖了,终于懂得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低头了。”女妖媚笑着为他揉捏着肩膀。
“可是我始终都讨厌这个人啊!学乖了又怎样呢?”上官炼奸笑着拿起电话,“喂,是我最喜爱的客户杨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