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灵忍住满眶泪水跪了下去:“冬灵愿永生永世跟随小姐!”
“起来,我们回去!”
两人再次返回楚府,心境却与先前全然不同了,楚绮罗冰寒着脸,挥挥衣袖径直去了后院。
人声鼎沸,等了太久的众人早就不耐烦了,坐的坐站的站,闲嗑小事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议论楚绮罗与夜琅邪之间不清不白的事情的。
二夫人端坐在石桌前,边嗑瓜子边饮茶,充耳不闻身边越来越大的声音,楚依依给二娘捶着背,眼角眉稍含着笑意。
楚绮罗心下了然:这些下人何时敢闲话她的事情,现在这么嚣张,只怕是她和二娘纵容的吧!一时之间心里有些苦涩:娘亲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而楚依依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却……
脚未下停,她径直穿过人群过向院前大厅。
有看到她的立刻扯扯身边人的衣角,闭上了嘴,只可惜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不知死活,依然说得很大声。
“听说是小姐自己送上门的呵呵……”
“而且是跪在怡花楼前……怡花楼呐!”
“谁知道……没准……”
“咳咳咳咳!”旁边小兰用力咳嗽,怒瞪着他们,他们才知道抬起头,看到端坐大厅前雕花椅上漠然抿茶的楚绮罗,一时都不知如何反应才是。
楚绮罗淡淡瞥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到齐了吗?”
“管家和翠儿在陪着夫人进早膳,其他人都齐了。”冬灵唇瓣紧抿,拧着眉头瞟着那几人,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什么时候他们竟然也敢这样谈论小姐了?尤其看着二夫人和二小姐那个样子,她就更为小姐不值。
但是楚绮罗没说什么,她也不敢随便说话,而之前还胆大包天的人现在见到了楚绮罗,都不敢再吭声了,院里一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瞪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楚绮罗。
仿佛完全没听到任何闲言碎语一般,楚绮罗捧着茶杯悠悠地道:“爹爹去世了,娘亲身体不适,楚家一切事宜听我处置,大家可有异议?”
底下一片寂静,楚绮罗盯着茶杯里冉冉起浮的茶叶,神色凝重:“这些年辛苦大家了,大家对楚家的恩情绮罗铭记在心,尤其是楚家遭受大难大家依然不离不弃,绮罗在这里衷心感谢大家!”她放下茶杯,深深一鞠躬。
很多人眼睛都红了,连连说着体己话,之前说过闲话的都没脸抬头了。
“但是。”楚绮罗挺直脊背,眼神如炬,话锋猛然转了个大弯:“今时不同往日,楚家已无昔日荣耀,爹爹遗言楚家一切从简,所以本郡主决定离开上京,旅途长苦,二娘和依依可留下贴身侍女各两名,娘亲只留翠儿侍侯便好,其余人等即刻可找福伯领了月例离开。”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哀凄哭号:“大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
“不要与我说离开楚家活不下去。”楚绮罗垂眸盯着茶杯,斩钉截铁:“家中有八十以上长者、五岁以下幼儿的可领三倍月例,活契尽数撕毁,签死契的也可重归自由身。”
这实在是天大的恩惠,再无人叽叽歪歪了,一窝蜂跑了出去清理衣物,终于可以回家了……
四下静寂,楚绮罗负手而立,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旭日,心里一片宁静。爹爹,今日逼至此绝境,女儿只能将楚府抵押,您见谅,但女儿保证,无需多久,女儿定会将这祖屋尽数收回!
脱了奴藉,便是自由身,做回普通的老百姓,从此得一分是一分,不必再看人脸色,三倍月例足以在上京好好过日子了,做门小买卖,便能养活一家人……
站在二夫人和楚依依身侧的四个奴婢互相对视,各自明了对方的意思,一齐扑到楚绮罗脚下:“大小姐!”
“怎么?”楚绮罗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是皱眉:“什么事?”
“奴婢……奴婢……”四人互相对望,最后侍侯二夫人十年有余的烟儿先出头,重重磕在地砖上,砸得额头浸血:“奴婢娘亲重病缠身,奴婢想……奴婢想离开楚家,求大小姐成全!”
十年。她进府后便一直跟着二夫人,虽然也是吃香喝辣不用担忧温饱,但是能够脱离奴藉的话,没有一个人不想……
二夫人气结,一把瓜子甩了过来,劈头盖脸砸了她一身:“贱婢!果然是匹白眼狼!枉费我待你这么好!”站在她身后的楚依依捏紧双拳,虽然不敢当面直接说出来,但她看那两个侍女的眼神也是极为怨毒的。
婢。虽然共同生活这么多年,但她心里其实依然只是这些侍女当成奴婢吧!
楚绮罗冷冷勾唇,收回视线,不想看到她那副丑陋的模样,走下台阶亲自扶起烟儿:“烟姐姐哪里的话,你也就比我大四岁,论年纪,也当婚嫁了,这些年耽误你了,你们四个同龄,也罢,多加一月例钱,出府去吧,寻户好人家定下来,我也希望你们各自安好。”
“姐姐!”楚依依终是忍不住,开口斥责:“这是我的侍女!去向该由我自己处置!”阴森地盯着那两个侍女,日后她会‘好好’对待她们的……
那两名侍女脊背都寒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再回到二小姐身边哪还有活路……她们跪着挪到楚绮罗面前重重磕头:“大小姐,求求您……”
“我说了。”楚绮罗虽然是对她们说话,但眼睛始终盯着楚依依,寸步不让:“她们四个出府,契约撕毁,从此与楚家无关!”
“多谢大小姐,哦,不,多谢郡主!”四人喜极而泣,生怕再有变故,再不管其他人,拎着裙角飞快地跑了,这一离开,势必得躲一阵子,可别让这两位主子寻到才好……
“你什么意思!”二夫人脸都白了:“离开上京我们没有侍女要怎么生活!你存心的吧你!”
“存心?”楚绮罗冷冷地笑了,看着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们几个的大院子,感觉心口破了个大洞,寒风呼啦啦地往里吹,她甚至能听到飓风刮过心底的声响:“几个月前,我离开上京,你强行把冬灵留下来,可有想过我一个人要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