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晴一一与众人打了招呼,显然对沈苛出现于此一也不意外,堂堂中庸帮若是毫无一人参加,那才教人奇怪了。
而后他从身后取下一卷绳子,系在雷离的腰间,抓住其肩膀,臂力乍生,将其远远抛了出去。
落地之处,正是所剩之二的一处铜柱之上。
看来,他至今仍未恢复过来,而沈苛对楚天晴这种大义也是由衷感到敬佩,谁能想到雷离这种废人在他的眼中,仍是这般的重要。
可如此一来,位置已只剩下一席,沈苛不禁又开始有些心急。
时间就像是夜深人静的敲门声,笃笃笃,惊天动地般响彻在彼此的心房中。
变故也像是夜深人静的敲门声,笃笃笃,突如其来的惊碎了主人的梦境。
天底下本就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来的令人始料不及。
沈苛正打算与夏舍儿话,藉此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顺便牵扯住自己的心灵,不用时刻去苦想蜡烛的人影。
但突然间,整个大狱都仿佛狠狠颤了一颤。
这一变故果然来的十分突兀,甚至所有人都几乎忘记了争夺厮杀,当场怔住。
大家安静地像一群老鼠。
然后,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天际,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只见那轮亘古不变的圆日,竟然渐渐裂开了一道口子,口子就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黑幽幽地涂在圆日之上——外面世界的气息好像已从中渗了进来。
有些人激动的双手颤抖,有些人满面滑下了两道竖泪,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嚎啕大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已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似乎外面有人在营救他们了。
至于到底是营救谁?
这也不重要。
最主要的是,他们终于都有了重现天日的一线生机。
沈苛怎会不知其中缘由,这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他却愈发急躁起来。
因为蜡烛这混账东西实在不知轻重,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出了差池。
他烦心地朝唯一剩下的那根铜柱望去,这一望之下,仿佛突然见了鬼一样,险些吓得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根铜柱上,居然站着黑袍人。
黑袍人固然可怕,可对于沈苛而言,他偏偏就要目中无此人,既然他与此人之间已无法避免会有一场较量,他便从未想过去惧怕于他。
所以他吓的是,既然他在这里,蜡烛又该去那里——他一来,蜡烛岂非连独有的机会都已消失?
沈苛之前从未将黑袍人算入其中,这时方才惊觉,原来蜡烛早就失去了最后一名机会。
忽然,他猛觉脚下一紧,急忙俯身望去,只见不知不觉中,无数根指目粗细的铜丝已自脚下蔓延上来,惊骇下他正欲抗拒,铜丝却紧紧地将其脚掌束缚在了铜柱上,任凭他如何用力,仍旧纹丝不动。
他不禁朝周遭的数人望去,除了黑袍人一人独善其身外,楚天晴、萧笑、夏余人等人的情况俱是相同。
可他们居然丝毫不为其动以声色,想必都有把握这些铜丝的束缚力还不足以约束他们。
便在这时,黑袍人有了动静,他首先将目光投落到沈苛身上,用他一贯干涩嘶哑的声音开口道:“有些事别忘了。”
夏余人等人显然早已收到风声,颇为知晓一些这两人之间的渊源,不由神色古怪的朝沈苛望了一眼。
沈苛手心仿佛忽然湿滑,但面容却是放诞般笑道:“就怕到时候你自己反倒先退缩了。”
黑袍人不再开口,收回目光,望着下面,突然一掌按在铜柱之上。
一掌之下,一股气息直经柱身骤然划过,其所立铜柱上那些人蚁,就像是巨象下的蚂蚁般,血肉炸裂,生机尽灭,脆弱的不堪一击。
须臾后,只见下方熔浆山石之上,已烙上一道宽逾数百丈的血色掌印。
掌印中,不知有多少人类的鲜血。
吃人帮地势险峻,熔浆之间隔土山建筑,但经此摧毁,原本的山石已被抹去,只剩下一片充斥着鲜血的熔岩之地。
而十六根铜柱,正立在熔岩湖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