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宴也明白,这次最大的可能是无功而返,来这一趟,更像是为了尽全力不留遗憾。
许肆月的十指暗暗搅在一起,车快到威廉医生的住所时,她轻声说:“江宴,你先带着东西去敲门说来意,如果行不通,后面我做什么,你就别管了。”
她靠在车里,目光追着江宴一行人的背影,指甲往掌心深处按。
陈医生出了车祸,他们来英国却很顺利,虽说江家做了严密防范,但确实无人来干扰,那就证明……连盼着雪沉死的那个人也笃定了他们请不到威廉医生。
没过多久江宴就脸红脖子粗回到车边,一拳砸在车门上,爆了句粗口:“还求医?面都不给见!他就在那小楼里,明明都看到楼上人影晃了,就是不开!我他妈这就去找个锤子,把门砸了闯进去!”
“闯进去能怎么样?”许肆月问,“想被警方逮捕?如果犯法的路可行,我现在就把他打晕了绑回国内!”
她下车,把长头发扎起来,露出小巧干净的脸:“你先带人走吧,我留下来,如果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如果没消息,两天后这个时间你来接我,我们回国,我不能让雪沉一个人等太久。”
江宴没想到许肆月来真的,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庄园未锁的大门,她也没离得太近,就站在那栋住人的小楼底下,用流利英文说了自己身份,赶来求医的来龙去脉,把顾雪沉的病情描述得准确简要,堪比专业医生。
楼里毫无声息。
江宴烦躁地冷嗤,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不收礼不对话不见面不接受任何人情,根本是铁桶一个!
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本以为许肆月会继续歇斯底里的江宴,逐渐心态崩溃,他印象中那么嚣张冷心的许肆月,居然在不吭声地清理庄园。
这片庄园虽说不大,但也绝不算小,前面种了不少草木作物,因为主人的忽略,都已颓废干枯,要赤手收拾等于自虐。
江宴忍无可忍地去拽她:“你干什么!”
许肆月抬眸:“我说了你别管,没到时间就不用过来!”
楼不是铁桶吗?人不是不露面吗?既然不能砸门砸窗违法,她也没时间空等下去,那就逼人主动出现。
这套房子是他儿子住过的,那种的这些总该跟死去的主人有关,她就全拔了,看有没有哪个能扯动对方的神经!
江宴深觉她是被逼疯了,怒道:“我让人去买工具,跟你一起行了吧!”
许肆月坚决摇头,看了看划出破口的手:“谁也别帮我,不流点血怎么能吸引一个医生的注意,否则他只会觉得我仗势欺人。”
她撵走江宴,埋头用光裸的双手收整干枯枝叶,一根一根折断拔下来,边拔还要边念念有词让楼上的人听见。
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许肆月没做过,速度慢,直到深夜楼里熄灯,庄园内外一片漆黑,她还差小半片。
江宴要拉她去酒店,她早没了力气,坐在石砖垒的边缘上抱着膝盖,哑声说:“万一半夜偷偷出来人呢,我不走,你去吧。”
许肆月双手颤得止不住,她也不敢给顾雪沉打电话,怕声音会泄露自己的秘密。
她就这么蜷着睡过去,天还没亮就起来抢夺时间,接近中午时,她麻木的手拽住一大簇花叶,伸手就要拔断,楼上窗户里蓦的传出一声怒斥。
许肆月愣了一下,随即呛笑出来,她不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一把扯掉。
窗后果然震怒,暴跳如雷,有个烟斗失控地飞出来,砸向她的头,她迟缓地挡了一下,还是被烟斗上凸起的金属装饰刮到,在雪白手臂上划出一条血口子。
许肆月二话不说捡起烟斗,朝着窗口狠狠丢回去,“砰”一声撞到玻璃上。
这一举成功激怒对方,没过多久,楼里传出急促脚步,门被气急败坏地拉开,照片上的威廉医生蓄满胡子,手里抓着武器,瞪大眼睛要让她偿命。
许肆月唯恐他消失,拖着疲惫身体上前,一把扯住他领口将人拽出来,烈烈盯着他问:“那些花没折,是视觉错位骗你的!我等着你救命,你到底要什么?!我去办!”
威廉医生衣袖被许肆月的血染湿了一块,她嘶声说:“我的血没传染病,不会害你,我只想求你救我丈夫,之前无礼是我的错,要补上礼节吗?我给你下跪行不行?!”
许肆月累得站不住了,双膝打着颤,威廉医生后面忽然传出一道迟疑的中年女声,发着标准的英音:“……arya?”
听到这个名字,许肆月浑身一僵。
这是她在伦敦四年里用的英文名,已经太久没人叫过。
她惊异抬头,一个微胖女人绕过威廉医生,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她,最后停在她汗津津的脸上,用生涩发音又问:“肆……月?”
“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我对你的脸印象太深了,还有那个特别英俊的男人,”女人换回英文,连说带比划,情绪格外激动,“你说的丈夫,就是他吗?是你两年前的那个男朋友吗?!”
许肆月喉咙辛辣:“两年前……我没有男朋友,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女人握着她手臂,仔细看她,“两年前你吞了安眠药,被你男朋友送到医院抢救,我就是当时接诊的医生!你男朋友也是中国人,非常好看,很白,眼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