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暗,外面亮,许肆月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太阳,余光竟恍惚间捕捉到一抹身影。
那道身影离得远,细细瘦瘦的,轮廓有些熟悉,像在张望她,又像只是碰巧路过,许肆月顿了一下,然而来不及细看,在怔愣的这个短暂空档里,就被林鹿带进了别墅。
厚重门板渐渐关上,隔绝了日光,明明面前的环境看起来很安全,林鹿也热情讨喜,但许肆月莫名就涌出某种不自在,伸手想把门拽住让它开着。
眨眼的瞬间,许肆月又想起外面那个人来,该不会是林鹿的私生粉或者记者?
她以前自我中心,遇到什么事很难在第一时间考虑到别人,可近来她学会了很多温柔,尽可能对身边人都好些,用一切小细节给雪沉积福积德。
许肆月顾虑着怕林鹿被拍到,手就松开了,门紧接着“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噪音,别墅里一时间极静,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就是在这一刻,许肆月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掐住。
……两个……人?
许肆月看着站在她前面的林鹿,双眼蓦的睁大,神经陡然之间被抽紧,为什么……会有一道呼吸是从她斜后方传来,而且在快速逼近,在她来不及转身的功夫里,就几乎贴到了她的耳边?!
林鹿没去开灯,扭头来看她,笑容没了,抱歉地说:“对不起啊肆月姐,我让你来这儿不光是为了包,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你别担心,没有危险的,不会让你错过晚上的航班。”
她目光飘向许肆月旁边:“哥,你让我做的我做到了,你也说话算话。”
一个“哥”字出来,许肆月顿时毛骨悚然,犹如掉进极寒的冰窖,她飞快按亮手机,拨出通讯录最上面的号码,同时扭过头,一眼看见门边的昏暗阴影里立着一个人,跟她只隔着半臂的距离。
这人身量很高,瘦,头发有些长地挡住眉眼,脸颊微微凹陷,即便这么狼狈,也能看出底子里的一副绝好相貌。
许肆月的叫声硬生生卡在嗓子里,惊惧地跟他对视。
沈明野?!
她只愣了一瞬,立刻被滔天的危险感淹没。
沈明野不是被通缉吗?不是说已经快抓到了?!他专程把她骗来这儿,怕是积怨到骨头里,抱着鱼死网破的心!
许肆月往后退了几步,猛地冲到门口去拧把手,沈明野抓起额发,转动布满血丝的茶色眼睛,盯着许肆月:“姐姐,别试了,我刚才开了安全锁,没有钥匙打不开。”
“你跑什么,”他声音没了从前的清亮,粗粝问她,“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就一点也没想我吗?完全不关心我的死活?是不是每天都在等着我伏法归案的消息。”
许肆月猝然回眸,厉声喊林鹿:“给我开门!你敢这么做想没想过后果?!我是谁的妻子你很清楚,沈家那么深的根基都能倒,你一个小明星算得了什么!”
林鹿脸色发白,急得摆手:“不是,我没想伤害你!我哥他决定去自首了,自首前想看你一眼跟你当面说几句话告别,让他了了执念,就这么简单,肆月姐你别慌,我保证——”
她激动的解释被沈明野的怪异低笑声打断。
许肆月全身僵硬,恐惧感愈发强烈,她忽然意识到不对,低头去看手机,电话根本就没有拨出去,之前那条微信也明晃晃的发送失败,屏幕右上角显示信号的位置是个叉号。
没信号了,她被困在这里。
林鹿说的全是假的,沈明野没打算放她出去,已经切断了她跟外界的所有联系!
许肆月当机立断地抄起门边一个花架,三两步赶到窗户边,撕开窗帘就砸上去,然而金属相碰发出刺了刺耳的嗡鸣声。
每一片窗帘后面都是密密的防盗网,装在了室内,玻璃上还有一层厚重贴膜,外面根本看不见屋里。
许肆月双手发抖,刺骨的冷意从脚底漫至头顶,眼前一刹那晃过顾雪沉的脸,临别前他来机场送她,那双黑瞳安静深远,直到她走进安检口,他还目不转睛。
她手里的花架掉在地上,同一时间,林鹿声音变了调:“哥你什么意思!你说你要去自首,我才暂时把你收留在这儿,我才想办法把肆月姐带过来的!”
“别叫哥,你不配,”沈明野慢慢走出那片阴影,随手拾起门口备用的一把长伞掂量着,“林鹿,你只是老头子在外面的私生女之一,没资格姓沈,连认祖归宗都排不上号,不然怎么沈家的家底都被翻起来,还没波及到你?”
“沈家没人认你,只有我逗逗你玩儿,没想到还不亏,随便带着你拍个戏拿个奖,就对我有求必应,说什么信什么,”沈明野呵笑,“不让你暴露关系,你在镜头前面眼神儿都不敢瞟我,倒敢窝藏通缉犯,敢去顾雪沉身边抢人过来。”
“跟我比演技吗?”他表情狰狞,“你太蠢了。”
林鹿目瞪口呆,忽然尖叫起来,歇斯底里扑向大门的方向,许肆月追着过去,然而下一秒,她眼睁睁看见一把长伞凶狠敲在林鹿的后颈上,林鹿痛呼一声摔倒,沈明野还不罢休,拎起一个高大的陶瓷花瓶就往林鹿头上砸。
许肆月窒息,嘶声叫:“沈明野!你要杀人?!”
沈明野一停,定定望着她:“姐姐怕死人吗?那好,不弄死她,我最听姐姐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