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哼!你瞧不瞧得起我,值个鸟。&rdo;
不再自取其辱,回房穿好鞋子,放好皮箱,等荷西来接。&ldo;怎么?只付了一千多啊?&rdo;荷西不相信的叫了,也没时间再吵,提了箱子就往车上送。
&ldo;三毛,再见!&rdo;英格总算声来握握手,汉斯转身去放唱片。
&ldo;汉斯‐‐&rdo;我叫他,他有点意外的转过身来。&ldo;有一天,也许你还得求我,人生,是说不定的。&rdo;我微笑的伸出手来,他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告别,脸上一阵掩饰不住的赧然,快速的伸出手来。
&ldo;还再见吗?&rdo;他说。
&ldo;不知道,有谁知道明天呢?&rdo;
过了海关,荷西在铁栏外伸手握住我。
&ldo;下星期一,机场等你,嗯!&rdo;我说。
&ldo;马上去看医生,知道吧!家事等我回来做。&rdo;他说。&ldo;好!&rdo;我笑笑,再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
扩音器正在喊着,&ldo;伊伯利亚航空公司,第六九八号班机,飞达卡、迦纳利群岛的乘客,请在一号门登机,伊伯利亚航空公司第‐‐&rdo;
&ldo;三毛!&rdo;荷西又叫了一声,我回过身去,站住了。&ldo;嗯!飞机上,要吃东西啊!&rdo;他眼睛湿了。
&ldo;知道,再见!&rdo;我笑望着他。
再看了他一眼,大步往出口走去。
停机坪上的风,畅快的吹着,还没有上机,心已经飞了起来,越来越高,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吹过,晴空万里,没有一片云。
后记
六月十二日,我在迦纳利群岛的机场,再度搭乘同样的班机,经达卡,往奈及利亚飞去。
荷西没有回家,五月三十日,三十一日,六月一日,二日都没有他的影子。
汉斯在我走后数日撞车,手断脚断。
荷西无伤,只青了一块皮。
英格护着汉斯马上回德医治,公司失了他们,全靠荷西一人在撑,路易没拿到钱,走了。荷西亦要走,汉斯发了八次电报去迦纳利岛给我,几近哀求,薪水仍然未发,越积越多,道义上,我们又做了一次傻瓜,软心的人啊!你们要愚昧到几时呢?
下机时,杜鲁医生,夫人,都在接我,态度前倨后恭。
人,总要活得有希望,再走的时候,不该是口袋空空的了。
万一下月再走,还是没领钱,那么最爱我的上帝,一定会把汉斯快快接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不会只叫他断手断腿了。
&ldo;要相信耶和华,你们的神,因为她是公义的。&rdo;
玛黛拉游记(1)
其实&ldo;玛黛拉&rdo;并不是我向往的地方,我计划去的是葡萄牙本土,只是买不到船票,车子运不过海,就被搁了下来。第二天在报上看见旅行社刊的广告:&ldo;玛黛拉&rdo;七日游,来回机票、旅馆均可代办。我们一时兴起,马上进城缴费,心理上完全没有准备,匆匆忙忙出门,报名后的当天清晨,葡萄牙航空公司已经把我们降落在那个小海岛的机场上了。&ldo;玛黛拉&rdo;是葡萄牙在大西洋里的一个海外行省,距本土七百多公里远,面积七百多平方公里,人口大约是二十万人;在欧洲,它是一个著名的度假胜地,名气不比迦纳利群岛小,而事实上,认识它的人却不能算很多。
我们是由大迦纳利岛飞过来的。据说,&ldo;玛黛拉&rdo;的机场,是世界上少数几个最难降落的机场之一。对一个没有飞行常识的我来说,难易都是一样的;只觉得由空中看下去,这海岛绿得像在春天。
以往入境任何国家,都有罪犯受审之感,这次初入葡萄牙的领土,破例不审人,反倒令人有些轻松得不太放心。不要签证,没有填入境表格,海关不查行季,不问话,机场看不到几个穿制服的人,气氛安详之外透着些适意的冷清,偶尔看见的一些工作人员,也是和和气气,笑容满面的,一个国家的民族性,初抵它的土地就可以马上区别出来的。机场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它骗不了人,罗马就是罗马,巴黎就是巴黎,柏林也不会让人错认是维也纳,而&ldo;玛黛拉&rdo;就是玛黛拉,那份薄薄凉凉的空气,就是葡萄牙式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