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瞎,还看不出来?老二是怕老大影响他找老婆,老大一看金ju铁了心跟高马,三换亲散汤,也想分出去光棍一条过日子啦。这些杂种!四叔愤愤地说,卖了蒜薹,再盖三间屋,就分家。
金ju跟咱俩过?四婶问。
让她滚!四叔说。
高马能拿出一万元?
那小子能吃苦,今年包了四亩叫行地,加上自己的二亩,一共种了六亩蒜,我那天从他的蒜地边走,看到他的蒜长得头一份好,我估摸着他能拔六千斤,六千斤就是五千块,咱先要过来,那五千块,让他明年还,便宜了这个小杂种!我不能让她把个私孩子养在家里!
金ju去了,高马的钱都给了咱,少受不了罪……
你还去可怜她?四叔把烟袋往炕沿上一磕,忽地跳下炕,饿死个杂种才好。
四婶听到四叔到牛棚里看了看。又听到四叔敲着西间的窗格子叫:
老大,老二,起来,帮我把蒜薹装到车上!
四婶也下了炕,点着灯,挂在门框上,然后,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锅里。
四叔问:你往锅里倒水干什么?
熬点汤给你喝。四婶说,要走半夜路呢!
你给我省着点吧!四叔说,我坐在车上,走什么路?你弄点水把牛饮饮吧!
老大和老二走出屋来,站在院子里。夜气很凉,他们都缩着膀子,一声不吭。
四婶往一只瓦盆里添了三瓢水抓了一把麸皮撒在盆里,又找了根烧火棍搅了搅,端到院里甬路上。
四叔拉出母牛来,让它喝水。母牛呆呆地站着,嘴唇呱嗒呱嗒响着,却不喝水。
四婶召唤着母牛:
喝喝喝……喝点水……
母牛站着不动,身上散着热烘烘的臊味。鹦鹉们又噪叫起来,叫声像一团云,飘过来又飘回去。那半黄月升高一些,照在院墙上,黄黄的一片。星光黯淡了一些。
再给它加点麸皮。四叔说。
四婶又抓来一把麸皮撒在瓦盆里。
四叔拍拍母牛的角,说:
喝吧。
母牛低下头,鼻息吹得瓦盆里水响,然后,咕嘎咕嘎地喝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四叔不满地咋呼着两个儿子,快把车抬出去,把蒜薹装上!
老大和老二把地板车的架子抬出去,又把车轴和车轮拿出去装上。村里贼多,不敢把车放在门外。蒜薹在南墙根下堆着,都捆成了把,上边罩着塑料布。
四叔说:提桶凉水泼泼,省着掉分量。
老大提了桶水,用瓢舀着,哗啦啦啦往蒜薹上浇。
四婶说:让老二跟你一块去不好?
四叔说:不好!
死犟死犟的!四婶说,到县里去买点好饭吃吧,没干粮捎了。
不是还有半个谷面饼子吗?四叔问。
都好几顿了。四婶说。
你拿给我吧!四叔把牛拉出大门,套好了车,回来,披上破棉袄,把半个凉饼子揣到怀里,找一根树条子挟着,走出了大门。
越老越糊涂,四婶说,让老二去卖还不行?真是糊涂。
老二冷笑一声,说:
俺爹怕我贪污哩!
老大则说: